元宵节那天说好去姐姐家过节的，结果我很不幸运的被车撞了。在等待交警来处理的过程中，姐姐跟着我老公冒着大雨急匆匆赶来。脚上来不及换的毛拖鞋早已经被湿透，头发和衣服上都是水珠，满脸的焦急和担忧，比我这个摔倒在地的当事人还狼狈。看得我当时心里一痛，一股暖流涌入心底，驱散了冷雨的寒气。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的，包括时间也不能将其冲淡。尽管儿时的我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而闹出无数啼笑皆非的故事。
姐姐大我三岁半，个头却没有如她的年纪比我高。一路都被我追着赶着使劲长，也只比我高那么一丁点。而外形上65%的相像度，以至于让乡邻经常认错人，甚至有些不知底细的人们误以为我俩是双胞胎。
姐姐小时候得过脑膜炎，康复之后其他方面很聪慧，不知道为什么就偏偏影响她读书的能力。经过几次留级，姐姐在小学三年级以语文8分，数学13分的成绩结束了上学的历史。在她无奈而坚决地决定缀学时，哭着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不是读书的料，读书好辛苦，就让哥哥和妹妹读书吧。今后我绝不怪您们没有送我去读书。我一定帮您们干农活，我宁愿早起为他们俩做饭。只要以后我需要他们帮助写什么的时候，他们俩帮帮我就行了。”父母当时听得心都酸了，感觉愧对于她，一再劝诫她考虑清楚，不要到时后悔就迟了。姐姐还是毫不犹豫的决定缀学，从此将自己推进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里。
姐姐是个出了名的勤奋女孩，也可能是因为她身居三兄妹中间的缘故，家务活基本上是她包揽了。哥哥是独子长孙，自然得到父母和爷爷的宠爱多一些。我作为最小的女儿，比姐姐多了一丝骄宠和偷懒的借口，于是姐姐很不好彩地被夹在中间做了我们的“替罪羊”。每天早上哥哥跟我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姐姐早已经起床为我们做好饭菜，然后再叫我们起床。我们去上学了，姐姐要将家里收拾干净，然后帮父母干农活。等我们放学回家，姐姐将我们的饭菜放在窝里，用温火保暖。如此年年复年年……
如果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那么姐妹和兄弟之间就是前世的冤家。我们俩也不例外，天天吵架打架的，没有让父母消停的时候。姐姐脾气不好，做事累了就会嫉妒我不干活。尤其是人家故意挑拨离间，说什么父母偏心，不疼她。那时候姐姐可能信以为真了，于是经常骂我。于是言来语去的，成了冤家对头。虽然发狠的斗，但再激烈的斗争也无伤大雅。亲姐妹无隔夜仇，第二天又和好了，而对外确出奇地同心协力。
记得有次正逢农忙“双抢”（抢收早稻，抢种晚稻）时，个个都忙得焦头烂额。有天父母交代姐姐带着我，去一丘上午没完工的田里插秧。姐姐因为难得有个比较轻松的任务而高兴，早早催着我赶紧去。我懒洋洋的不肯动，被她死拖硬拽的带我到田边。我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就是不下水。气得她大骂，并气哼哼的说：“不管你，咱们分任务，一人一半，你完不成就别回家。”
一句话吓住了我，赶紧说：“不行，你比我大，咱们按年纪分，我四你六，要不我不管了，去爸爸妈妈那里。你一个人完成。”
姐姐怕我走了，很无奈的说：“死人，就知道你耍赖，好吧！我来分开。这是个三角形的，我两个角，你一个角，往中间接合。”说完她拿起秧苗就唰唰地动起来，快得犹如鸡啄米。我也只得跳进水田，跟着行动，但赌气不跟姐姐说话。时间在沉默中飞逝，差不多天要黑了，姐姐的已经完成了，我的还剩很多。姐姐直起腰来，得意的看看我，犹豫着要不要帮我。我也直起腰，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就是不开口求她。
姐姐气不过大声呵斥我：“死人，还不快点，天要黑了，我不等你咯，你自己慢慢干吧，没完成不许回来。听说这附近山里有鬼，一到天黑就会鬼叫，还会吃人，吓死你！”
被姐姐这一吓，我眼泪几乎流下来，就是倔强的不肯开口求饶。姐姐恨恨地跺跺脚，又迈进水田，水田里又响起有节奏的唰唰声。终于两个人接龙了。插秧是倒退着进行的，所以两个人背对背，屁股对屁股。姐姐故意坏坏的用屁股撞我一下，我也不甘示弱，用屁股撞回去。姐姐巧妙的一闪，躲过去了。然后她又撞过来，我直起身子将肚子往前一挺，姐姐撞空了。我趁机哈哈大笑，“哈哈哈.......”谁知道我高兴得太早了，姐姐挥舞着手往后面倒下时，我忘记了自己要避开。结果姐姐倒在了我的背上，将我重重的压在水田里，来了个“五体投地”。喝了几口浊水不说，还满嘴泥。要不是姐姐及时拉我起来，说不定就在水田里淹死了。
姐姐拉起我后，一看我那狼狈相，笑得在田埂上直打滚。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而后想想又觉得好笑，自己也笑起来。于是又哭又笑，加上满身泥，估计就算真有鬼，也被我吓倒了。
姐姐笑完了，又心疼地带我去附近的鱼塘清洗。然后要我在田埂上坐着等她，由她一个人来填补水田里剩下的空白。我默默的坐在田埂上，看姐姐快速的插秧，唰唰唰的声音将水荡起一圈圈涟漪，荡开，然后消失在附近的秧苗根部。倒影在水田的星月，也随着涟漪荡开去，形成优美的弧光，真美。
儿时的生活是艰难的，因为缺衣少食，农村的日子过得清贫。儿时的生活又是多彩的，没有如今的电动玩具，却有自己寻找和发现的无穷快乐。姐妹之间的“斗”，如今想起来何尝不就是最亲密的游戏。岁月将彼此的韶华消磨，却将亲情酿造得更浓。经过风雨磨砺后，人生才开始感悟到，什么都是浮云，唯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不会改变。看看那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人们，不禁庆幸自己拥有一份无比珍贵、温暖的亲情。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在不断奢求中不断失去，拼尽全力去争取最后只落得四面楚歌。想想如果人没有了亲情，生活还会有春天吗？
2012·2·12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