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赏《女子十二诗坊》
红线女、月牙儿、竹枝因、秋临、今今、樱海星梦、张洁、雨小朵、简小莫、舍颦、子燊、谷壳子，《十二女子诗坊》走来十二位女子，她们的诗和她们的名字一样，充满无限的美和诗文延伸的可能性。
●红线女：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
贝多芬的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每个音符都坚守阵地，铿锵不绝。音乐之声是劲草风中生长，是大潮汹涌不可止。
红线女剖白的苦难是乐声的奏鸣，从纸张渗进肺腑。从《大哥》《小弟》《乐乐》《他们》到《儿子的码头》，一章节连着一章节，悲情弥漫，让人喘不过气，但不颓丧，并更顽强，坚韧。从《我们自己取火》的宣誓、挑战人生，到《把生命从尘埃里捡起》的付诸行动，直视命运。红线女的诗始终对现实有清醒的认识，对人生存不悔的坚定。
“当黑色的夜落在世上”，尽管“幸福的高度，比远方更远”，但“我们自己燧石，取火”，我们“还有十三个春天／我们热爱森林，草原和大地”。红线女的诗一首接一首读下去，拨动心房的琴弦不止一次发出诗的声音。
贝多芬说“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他不能使我完全屈服”，诗歌在命运之上昂起骄傲的头。
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又名悲怆奏鸣曲，诗歌的深度朴素、深度苦痛和深度顽强使奏鸣曲向浑厚的交响乐进军，贝多芬的67号作品，c小调第五交响曲，我们习惯称之为命运交响曲。
在此，我由数次感动中撷取一首，与诗歌一同见证：
《儿子的码头》
朝天门的风，永远
在此地游荡，沿着一种高度
等远足的人，进入
儿子双耳失聪
他的码头和朝天门的喧嚣无关
儿子没有船，和进入无关
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朝天门的肩上，眺望
远方的蓝
幸福的高度，比远方更远
●月牙儿：从前世走到今生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牙儿的诗歌横陈前世和今生的断片。
前世惊鸿一瞥，小轩窗、乌篷船、斜倚断桥一声叹，用诗歌“把岁月瓷成一梦（《青花瓷》）”，由爱而来的女子，她的诗既凌厉又悠长。前世作为今生的背景，月牙儿的诗更多注目现世，亲情、故乡、忧思、爱情，语言纵联的诗歌中时有干脆、干练之风吹过。“你不要表白／冷风、沟壑、陷阱……／都会为你的宽容羞愧（《雪花》）”，“五月的海水，不是你想的那么蓝／包括暖水河。天空表情冷淡／落在手心的一滴雨，我不相信是你的泪水（《谎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月牙儿丰富书写中灵性飘逸的一面：
《筋 骨》
我被一场雨淋湿了
梅花已经不属于我
三月，我的体温一直上升，唇很红
无名的小草，张扬了一地的绿
没有人再叫我“雪儿”，我的名字呢？
从离枝时，骨头就折断了，很疼
我不知道，是否还连着你的筋
由物及人是诗歌常用的书写方法，由“梅花”“小草”到主人公我“雪儿”的出现，由“我”的痛感到目光转向“你”，两次内容转换和诗意的递进，衔接巧妙，浑然天成，诗歌的意蕴和美感在登上两步台阶后霎时丰满，圆润起来。
热情真诚的月牙儿，今生可等到你的青花梦中人？
●竹枝因：古典与现代的对立统一
竹枝因的诗宜古宜今。
古典部分体现在诗句和诗题两方面，“醒香笺玉叠，醉轻风斜阳／几许芙蕖情怀，多少灞桥折柳（《青花瓷》）”，“青梅酸涩，竹马易折（《江湖》）”，“为酬谢东风花开香散／捧起一碗冷月／一管玉箫吹落窗外多少娇红（《还能有谁看到白日的黑》）”等直接以古风辞藻入诗的句子和以《西江月》、《如梦令》、《声声慢》等词牌名为题的诗歌，凸显竹枝因的古典情结和先声夺人之势。
现代部分面貌一新，仿佛她从不曾沉浸于古诗词，一扫个人的缠绵多情，目光转向底层民众，这部分以《木匠》，《年轻的洗车工》，《扫街的女子》等作品为代表。如果说这种转向的动因是作者所处之生存背景和对现实的认识，相对于此，我更愿揣测为这是一名女性写作者在诗歌上的尝试和突破，令人欣喜的是这种尝试已见成效：
《垃 圾》
一条火腿过了保质期
被当一块臭肉扔掉
一只流浪狗嗅到
狼吞虎咽
吃它个干干净净。然后狗食物中毒
死了。然后死狗变成
一堆臭肉
死狗的同类嗅到
以占领高地的冲锋姿势围上来
一边互相撕咬，一边喜极而泣
犀利，冷峻，反讽，隐喻，从诗题、语言到内容、指向都突出新、奇、深，多方面接近好诗七要素：立意深、构思巧、形象美、感情真、意境高、语言新、手法巧。引人注目的诗同样引人共鸣，好诗标准无具体条框，好诗标准在人心。
●秋临：智慧，感情，尊严
诗歌是有智慧、有感情、有尊严的生命——秋临在诗观中如是说。她的诗，诗如其观，我不确定我在评诗还是评人，抑或只是闲谈。将评论写得不像评论，一个自由的马车夫，发出自由的呼哨，一个微醺之人的有意为之，所幸缰绳在马车夫手中。话说回来，我不可能评人，介由《十二女子诗坊》，初“见”秋临。
《养蜂人》
你没有错。当我们同时走过一片开花的树林
显然你的感官更准确
“这是春天”。感时的植物们枝条柔媚
水份充盈。你将蜂箱一字排开
一直排过我的边界
我知道，你的爱情一直有两种形式
追逐花开和酿蜜给我
《黑白照》
和这张黑白照相关的动词分别是
尖叫、挤、踩、摇晃、晕车、呕吐
买票、吸吮手指，买冰棍
坐船，几欲侧翻，擦汗，埋怨
排队、买票、吃饭（炒饼、蛋汤，吃得满头冒汗）
渴，乘凉，哭，打屁股，买冰棍
肚子疼，中暑，呕吐
父母坐好，儿女站在前排，居中
父亲握着女儿的手，儿子靠着母亲，歪着头，右脚踩着左脚
和四人相关的另外一些词汇是
瘦、白净、黧黑、乌黑、明亮
白衬衫、圆角领碎花棉布衬衫、连衣裙、开档小裤衩
塑料凉鞋、平底方口布鞋
教师，农民，小学生，学龄前儿童
来，笑一个
照相师傅钻进黑布子里
女儿趁机把一条长辫子搭在前面
父亲抻了抻袖子
母亲犹豫片刻，上身保持端坐
她的头向父亲稍稍斜了斜
一，二，三，咔
一直排下去我可以暂时画上对秋临诗歌的评语，诗歌是最好的证言，远胜于评语。一个马车夫的感受不是评语，《死于触摸》篇幅较长，诗歌显示陌生化的智慧，自在书写，构思巧妙，也许秋临并没有构思，诗歌来了，在那三秒，让人死亡或重生的三秒，张三死于触摸，“来自一头老虎奢华的深眸／一次时长三秒钟的对视”，诗歌成于飞来的三秒。
●今今：静的品质
诗歌是写诗人的标签，瓦上小楷冷静，淡定，不随波逐流。瓦上写着“灵魂是冰冷的／也只有在冰冷中／才能触到它（《灵魂碎片》）”，心无杂念时才能触到今今诗性小句子的温度。今今的诗不喧闹，不哗众，繁华属于世界，诗歌属于“我”，我自书我字，我心我字知。今今的诗没有华丽耀眼的题目，没有澎湃激荡的过程，只有精炼、理性、高度概括的开始和结果。
《疼》
绿叶尚未成荫
阳光滚落下来
把骨骼摔得粉碎
废墟之上的两棵树
一棵紧随步伐
一棵驻留于冬
无法去评价谁更美
因为始终深爱着
看举过头顶的彩色气球
逐个破碎
题目是诗歌高度重要的一环，华美和长度能在第一时间吸引人的眼球，但攫住人心灵的一定不是外表的美丽。舍美丽诱惑用最简单看似毫无“光彩”的字词做题目，是写诗人对自身能力、信心的挑战，也是看世界的人的态度。今今写了一系列的《愿》、《寄》、《圆》、《离》、《忘》、《美》、《释》、《息》等内心轨迹，当习惯成为品质，诗是对题的言说，题是为诗的精要，二者一起发光。
今今的诗外观短小，题目凝练，表达冷静。标签是今日标签，抑或明日风格，皆由写诗人决定，能推波助澜的是时间。今今说“世界已然葱茏／我只需栖息（《静静地》）”，栖息在百花园中，用自己的方式写诗的女子，无论是冷静的入笔还是安静的心态，哪种静，都是难得的品质。
●樱海星梦：把爱筑在辽阔之上
女人是细腻的，女人是浪漫的，女人可以把爱筑在辽阔之上，樱海星梦的诗正如此。
“生活在低处红尘／灵魂却像荒原上的三菱草／用柔弱的锋刃／指向那些麦田，向日葵／指向星空的斑斓（《源于北方那场大雪》）”，爱让女人勇敢，执着，爱让诗歌从爱开始。
“我让大海给你让开一条路／我的身体就是你脚下的土地／而你脚下的土地将开满鲜花（《今夜，熄灭眼前最后一朵烛火》）”，爱让女人无所不能，爱让诗歌充满豪迈的气魄。
“辽远的荒原，浩浩大江，泅湿了多少／春花秋月……野百合衬托苍凉的大地（《在那遥远的地方》）”，爱让女人成为诗人，爱让诗歌万千齐发。
爱诉说一切，从热情，柔韧的诗句中走过，北方女子的爱渐渐成熟，到《远方的白桦林》“我也感叹你爱了这么久／而深藏不露”。心中有爱，诗歌就不会枯竭，爱是诗歌的源泉，当我无数次说出这个字，我仿佛也被它感染。
我从来不想老去的我
是什么样子
让柔弱的内心装着旧事。红色的披肩
总有一种暧昧，涂染
灰败的色调
短暂的绚烂和不染尘埃的秘密
隐发一股凄迷的暗香
袅袅不尽
明天将会怎样，我不去想
——《女 人》
这就是樱海星梦的表白，为爱活在今天的女子。
●张洁：藏在诗歌中的秘密
《二月是间空房子》
二月是间空房子
北边住着冬天，南边住着春
有时，一阵风飘来左邻的雪花
有时，一场雨荡来右舍的柳丝
二月是间空房子
有窗子没装玻璃
白天，仿佛寂静无声
夜晚，请你细听，有猫在叫
有浩浩荡荡的大军
从房中穿行
二月空空
但一定有人在搬运什么
一定有人，在树梢的鸟巢
藏起了什么秘密
张洁是一名教师，她的另一个身份像她的诗歌一样让我欲探究竟。心理咨询师是《无间道》中陈慧琳扮演的角色吗？百度，现实中的心理咨询师多对有家庭、择业、求学、社会适应等问题的人提供咨询和给予帮助。能安抚和帮助他人的人想必理性协调感性，能克制，做事有条理，她的诗歌无形中印证着她的神秘职业。
二月是间空房子，张洁不急于说二月藏有什么秘密，她提供现象：“白天，仿佛寂静无声／夜晚，请你细听，有猫在叫／有浩浩荡荡的大军／从房中穿行”，具体明确的指向前还有提示：“二月是间空房子／北边住着冬天，南边住着春／有时，一阵风飘来左邻的雪花／有时，一场雨荡来右舍的柳丝”。从她清晰明了、层次分明的诗句中走过，读者自然对二月的秘密会心于阅读，而张洁对“交待秘密”的安排让诗歌饶有趣味，诗意浓郁。
“我想说的是生在北坡的九月菊（《菊》）”，知道了张洁的诗歌“伎俩”，读到这样的句子，你一定再次会心并在阅读中提高“戒备”，读完十二行的《菊》，我们有了答案，“而更早以前／他们是世间一群善良的人／必定有一天，在他们或长或短的床上，永远睡去／成为天上的星星”，读诗过程再次感受到愉悦和舒适。
《菊》
我想说的是生在北坡的九月菊
但是我不敢出声
我不能说破那些裹着金箔的小小香囊
那些用生命熔炼而成的粒粒金丹
我想，他们是来自天上
猎户座的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黎明前划过天际
而更早以前
他们是世间一群善良的人
必定有一天，在他们或长或短的床上，永远睡去
成为天上的星星
心理咨询师也有宣泄的时刻，乡村的真实让人无处可逃，城市的真实让人无处可逃，生存的世界抛给内心敏锐的人一个旷日持久的问题——《无处可逃》。
催眠术作为治疗的一种手段，是心理咨询师必须具备的操作技能之一。
诗歌也会催眠，张洁的诗歌催我沉浸于阅读享受的美妙过程。
●雨小朵：相遇或不再相遇的河流
人生是一场入诗的相遇，雨小朵在诗歌中结绳相遇。相遇前朝的恩爱缱绻，相遇此生的《两小无猜》，相遇莫兰迪的异恋，相遇那些泛起浪花的河流。在一条河流上，为每次心灵的相遇用诗歌打一个结，这样的诗歌如何不是美的诱惑？
问题是：你
不可能与我再次相遇
我遇到过小纸船，落叶和浮萍
她们紧抿嘴唇，心事高于表情
整个夜晚我只和月亮跳舞。
她在清晨的草叶上流下眼泪
以此暗示我们只能是露水夫妻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并不比风更风流
我让星空高悬，鲜花燃烧
然后遇到另一条真正的河流。
——《河》
十里之外就是江山啊！
江山如画。没有骑白马的王子
你是怎么来的？南唐太小了
只孕育那些小令叠起如画扇
展开如翠峦。
一江春水，平平仄仄。
你坚持蜿蜒，你坚持扇底生风
不由自主的情节，坚持你的小狐步
——《小周后》
“十里之外就是江山啊！”，这就是雨小朵的诗歌，纯真，烂漫，柔软，俏皮，一派自然本色的表达呈现诗美和诗境。
当她皱眉，为河流上的朵朵浪花，“她不停地翻起落叶，枯叶覆盖的背后／还有什么不同（《落叶》）”，也为周遭变化的世界《海地，海地！》，注目震动心灵的灾难不仅是雨小朵书写广阔的一次体现，更是一个女性写诗人悲悯怜爱之心的一次展露。爱情之外，有一片多题材的空间等待深度相遇，包括“我咬这根叫日子的绳子（《结绳记事》）”，包括世界的日子，相遇美丽的雨小朵。
雨小朵是美丽的，雨小朵因写诗更美丽。
我毫不怀疑，这样的女子，被很多人爱着。
●简小莫：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
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是《我，与我四目相对》时，“我在我的瞳仁里面，安宁、从容、沉静，有最原始的美好／比一朵云更轻，比一朵花更适合／开在日光之下，享用甘霖”，红尘中，给自己放个假，裸露真实，简小莫不能跳出包围我们的世界，谁也不能，简小莫有诗歌，在诗歌中敞开心扉，亲近没有功名利禄的世界，诗歌给自己一个宁静天地，写诗的人比旁人多一份幸福。
简小莫对自己的爱比旁人来得热烈：
你就像是上帝最小的女儿
透明、柔软、红润
在清晨数着樱桃的心事
一朵、两朵、三四朵……
——《你就像是……》
与其说自恋，毋宁说这是写诗人对美好的向往和渴望达到的，有如此诗句，自恋又何妨？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是凝视自己的时候。
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是注目爱的时候。和爱有关的《静物》中的《小耳坠》和《野草莓》，爱的物件有了灵动的翅膀，因为它们的主人有一双灵性的翅膀。
你就是那个抱紧火焰的人
是掠走我舌尖上的糖，和芝麻
密谋动乱的人。你
同你的姐妹一样，犯下了
将被牙床咬噬的罪过
而整个春天，没有一种解药
能够治愈我，一再复发的忧伤病
除了你的香气，和美
——《野草莓》
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是有母亲之心的时候。1987年出生的简小莫将这首诗写得真挚唯美。
十月，我似有母亲之心
当晚风漫过苏城熟睡的额头时
我贴着玻璃的唇，以指腹
写下你柔软的名字“宝贝”
宝贝，请容许我潮汐一样爱你好吗？
容许我在一低头的瞬间
因为你到来，而微微幸福
——《虚构之诗——致宝贝》
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是将有未知的美好与你相逢，诗歌将见证这美好，我相信。
“人生中最美好的光景”，引自简小莫《在最深的红尘中，相逢……》。
●舍颦：我突然疯狂的想
几年前在诗歌报论坛“见到”舍颦，她是诗歌大厅的版主，从她的跟帖你能感受到她在读诗，而不是为回帖而回帖，这在网上是很难得的。几年后诗坊中又读舍颦，她在自己构建的抽象诗国中低吟高歌，就像一名热爱歌唱的歌者，别人沉醉否是别人的事，在诗中，她放松而沉醉，舍颦属于她的诗世界。
《抚摸流水》是熟悉的舍颦，诗核在通篇多意向的延伸空间对望它的主人，舍颦是她诗歌的主人。对照印象中的舍颦，我发现新的舍颦，将一种诗歌写作方法使用得熠熠生辉的舍颦。
《归 乡》
蹬掉高跟鞋扎上麻花辫关掉手机
这个五天我属于我
属于两个生养我的人
还给他们我拖欠的团聚
装模作样职业女人家庭主妇狗屁诗人
关我何事
睡懒觉，耍赖，撒娇，饭来张口
而我仅仅只是把他们的皱纹拉拉平
斜坡上风声很轻。太阳照着我
照着我的童年乡村和
双亲屋顶上不绝的炊烟
我突然疯狂的想这是一幅不再翻动的画
“白描源自中国画技法，是一种只用墨色勾勒，不着色彩的重要画法。在诗歌写作中，白描指用简单朴素的语言，不加渲染地描述出笔下人物或事物。这种写作方法拙中见巧，朴中有奇，通过干练的叙说彰显诗歌内涵，小中见大，产生意想不到的阅读效果。白描看似平淡无华，单纯叙说，毫无技巧可言，实则不然，达芬奇说简约是最终的成熟（晴宝儿《白描在诗歌写作中的应用技巧》）”，“装模作样职业女人家庭主妇狗屁诗人／关我何事”，活脱脱一个酣畅，痛快，洒脱的女子，诗与人平等，诗人身份不会成为她的重负，心态轻松，诗歌由心，这样的诗人怎能不可爱？“我突然疯狂的想这是一幅不再翻动的画”，愿心态和情怀是舍颦诗歌历程中一幅永久存在的画。
《如果你看到这首诗》你会再次领略一幅画震动的魅力。
到诗歌中，看土家族女子舍颦。
●子燊：一米阳光的灿烂
“诗歌是孤独的花朵，我要借助她，无限而真实地接近自己”，子燊这样说，引发我一问，诗歌是真实的子燊，还是子燊欲接近的子燊，我带着问题走到子燊的诗坊。
《海风——给兰儿》
我还是决定，留下胸腔里那些温暖的痛。
在上帝的骰子未开启之前，
就以一首诗，温暖这些纸上的鸽子。
要相信，一米阳光的灿烂，
相信，会有一群年轻的海风，来到窗外
吹着口哨，奔向远方
海风轻柔，温暖，孕育希望。读这首诗，突然很羡慕海风，它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兰儿；突然很羡慕兰儿，有人牵挂，送她诗意、浪漫和美好的鼓舞；甚至突然很羡慕这些纸上的鸽子，什么也不用想，有人就为它们排好了队，赋予它们温情，热烈的品格。读这首诗远方会响起口哨，仿佛就在窗前的夜色。
诗歌是真实的或者虚构的我已不关心，感谢她带给我礼物。有时是精绝的构思，有时是深度的抵达，有时是一个词的复活，有时是一段春天般的遐想。
□谷壳子：一个人的小站
人生的列车疾驰而过，经过的站台有的已淡忘，有的却像一道深刻的印痕横亘在记忆的轨道。
谷壳子的诗多为短句，语言简练，注重诗歌的整体性和结尾抖“包袱”。结尾是诗歌整体感官不容忽视的部分，好的结尾为诗歌增色，增强诗歌的意味和张力。
某个小镇的某个小站
张望的人群渐渐散了
那么多年，那么执拗地
开往这个城市
却没有一列
会在午夜前到达
——《砂》
空旷的小站，牵着孩子走在回家的路，“左手心的那个位置／有个小小的手指／划了一下”，划在女人孤独，叹息的心房。
我尽量轻轻地走
轻轻地
但总有一个脚趾会偷偷哭泣
如果鞋里有砂
——《砂》
婚姻如鞋，舒适吗，脚知道。深夜和女儿从小站回家，匆匆走过的一个片断，人生一个不起眼的瞬间，被谷壳子精妙的结尾引向诗意和哲理的高度。
生活在现代文明的人，隐秘的心灵渴望冲破束缚，尽情释放。于坚的小说《赤裸着晚餐》表达得直接，彻底，戈伟用轰然的枪响捍卫身心的释放，谷壳子另一首诗《夜站》中女列车员的行为仿佛“戈伟式”人物的一次轻微演习，一次内心渴求回归自我的充分暴露。《夜站》的前部分将精彩展现得淋漓尽致。
火车停在无名小站
女列车员飞身下去
我以为她要执行紧急任务
其实她是要运动热身
在夜半空旷的站台上
她做了很多动作
踢腿，弯腰，西班牙斗牛士，砍人
——《夜站》
这些小站是谷壳子人生旅途驻留目光的地方，也是谷壳子诗歌望向远方，休憩出发的站点，远方未知，所以可以构建。
黄礼孩主编并作序、章闻哲和丁友星综述的《十二女子诗坊》翻到最后一页，这不是结束，这是一次美妙的开始。有一群女子，她们在写，并奉献芬芳，向未知努力。她们写的诗带给人丰富的精神感受，人们由此反观自己的生活，体味爱，思考自己的生存和追求。读《十二女子诗坊》，可以忽略诗歌写什么和怎么写，这是多么自在的一次诗性徜徉。一切如此简单，因为爱是人类最美丽的语言，托起世界的恰恰是爱。各个角落都有读诗的声音，读爱的声音，不是吗？钟声即将响起。
2012年1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