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袖珍诗丛”序
有人说我偏爱韶关。是的。因为我是喝北江水长大的,而且我那青春的踪迹还可以在武水浈江的浪花间寻找得着。
有人说我对韶关的文学创作特别关注。我不否认。因为它们大都是在荒凉穷困之中,经过拼搏才艰难地冒头的。
还有人说我对韶关的诗歌作者,特别是对那一批新涌现出来的、年青的女诗人有偏心眼。那也是事实。因为韶关市有一个非常团结、互相帮助、颇有成就的“五月诗社”,而其中写得比较好的姑娘特别多。不然的话,为什么这十册一套的“五月诗丛”竟有六册的作者是女儿家的呢?
这十位作者,有些不但认识,而且看着他们从不会做诗到学会做诗到写出不少真挚清新的作品,可称忘年交了。有些则未见过面,但早就读过他们寄来的诗稿或是发表出来的作品;其中有个姑娘,仅仅是在韶关车站隔着车窗见过,只来得及对她说了声:“啊,你就是黄海凤?!”车便启行了。
我确实喜欢他们,喜欢极了——这一群诗的精灵啊!
“剖开我们坚硬的胸膛/已盛得下祖国历史的曲折/和个人的失败与奋争。”“弹拔大山这架钢琴/演奏着心灵的蕴籍人生的搏击生活的甘辛/更弹奏时代的春风夏雨冬雪秋霜。这是男子汉冯春华、唐德亮等人的胸怀与胆识。
不仅是个人的宣言,因为他们能“坦露我们喷礴而出的热血/去染红迟迟不愿升起的黎明”……母亲说我是随泪水飘来的/只有哭干了泪河才能长大。”虽然她说:“我不信”,但至今她的命运还在“那两行眼泪里起航。”她就是出生于仁化山城,当过个体户的林桂珍。我认识她时她还不满十八岁,现在还是一个待业的女青年。
罗瑞玲,至今尚未谋面了。但我从她的诗中强烈地感觉到她能紧紧按住青年女工的脉搏,并进入了她们那个。神秘之岛”,去探索许多颗少女的心.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如此细腻地体味到她们的酸、甜、苦、辣(见组诗《酸甜苦辣的女人》)?做一个女人可不容易哇!
但是生活在社会主义祖国的女人们是不会绝望的,何况改革、开放、搞活之风,已把粤北的山城、山乡,吹得生机勃勃,如火如荼了呢?山区在开发中开始摆脱了贫困,同时也拓展了大山之中那个“女儿国”的眼界与胸襟。
你看,在邓妙蓉的梦中也有虹彩一一现实生活在她的心灵的折射。尽管有些梦是破碎的,但她充满希望.前天、昨天、今天都思索过了,重要的还是将
来:“明天的日记/还是留待明天写吧。”而那个黄海凤则更加干脆:“人生本来就是一首诗,那诗中的欢乐,就是我的欢乐,那诗中的辛酸,就是我的辛酸。”“我想倾诉的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心声。”
通过“我”去反映“我们这一代”,大大胜于自我的无限臌胀!
张凌却是以她浓郁的东方女性的特质,去跳她的“诗之芭蕾”。她,“十六岁才学会了笑也学会了哭,”她“还不习惯日光下的亲昵”,“但是/假如月下重回山中那条小径/我愿/轻轻地/轻轻地踮起脚/送你一记吻。”张凌现在已经建立了幸福的“二人世界”,更懂得“诗应该用‘心’去写。”为诗之道,窥得门径了。
我和赵婧接触不多,但常常在她发表出来或未发表的诗稿中,试图探索她那复杂的性格组合,但至今还没有结果。她可以坦率地写道:“既然我们已经进入了现在/就毫不做作地高挺起丰腴的胸脯/裸露青春细嫩的肌体和浪漫的情爱。”但她到了深圳特区这个比现在还现在的地方之后,又会和同住在集体宿舍的姑娘们一齐哭起来,然后又发现:“我们的集体宿舍盛满了七色/诗长出来了/太阳长出来了/燃烧和希望都长出来了。”从韶关到深圳,对赵婧来说,虽然是一个大幅度的跳跃,但她那要强的性格,应该是可以较快地适应的。但她又毕
竟是一个“出门在外的女孩子,”她“最怕委屈”,但又鄙视平庸,“宁愿让孤独折磨得鲜血淋漓,也不愿平庸地依附而失去血色。”……
多么复杂的性格组合啊!这难道不就是现代女青年的一些特征吗?
从男子汉开始,又从男子汉结束。
如果冯春华是直言不讳地宣称自已是男子汉的话,那么桂汉标和吕学煌则有更多的内蕴。桂汉标透过他对煤和电的理解,生发出对现实生活的种种感觉,在诗行中真诚地给你端了出来,使人觉得他对现实生活的爱更加深沉和厚重。吕学煌却并不去大声疾呼,只以他那只有两三行的、但颇具哲理的小诗来表白自己是男子汉。我喜欢他们的善于发现和善于思考。
好像还应该说些不足,才像个序。但是我不想循规蹈矩,只说几句祝愿:愿女诗人们都能像冯春华唐德亮那样,能在更广阔的生活领域,去开挖出更丰富的矿藏,并且象他们那样,把自己的视点放在更高的位置上去观察和思考。也能象桂汉标吕学煌那样,去发现更深刻的哲理和以更准确、更流畅的语法来表达自己的诗思。这决不是为了洗脱我的偏心眼而说的话。
但我也不必隐讳我对姑娘们的作品的某些偏爱:男子汉们也应该在她们身上学会自己所缺少的一面:真挚、深情和细腻……
1987.6.24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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