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因为只在早上开花,故又被命名为朝颜,我猜测这跟牵牛花的花语“虚无缥缈的爱”或许有点关系。
● 诡异的牵牛花●
天空蓦地打下零碎的雨点,我狼狈地躲到一件荒废的旧屋屋檐下。随着雨越下越大,挤在屋檐下人也多了起来。因为不喜欢人群的拥挤,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在我无聊地四处张望时,无意间瞥见对面墙一扇略显陈旧的窗,周围爬满了牵牛花。
那藤蔓很美,甚至美丽得有点诡异。因为如果它是自然生长的话,是不应该只生在那扇窗周围的,旁边的墙也应该长才对。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一定是谁把牵牛花种在这废旧的屋子窗边,那会是谁呢?
通过那扇窗,我看见别样美丽的雨景。我看着蜿蜒的藤蔓,入了神。它似乎是一个漩涡,把你的思想卷入其中,让你有一种一探究竟的冲动。
● 大婶 ●
听奶奶说,大婶读大学时曾去一间小学做实习老师,结识了一个恰好也在那里当实习老师的小伙子。听说那男的温文尔雅,谈吐非凡。大婶年轻时原也是个文静秀气,知书达理的女子。两人相识不久就被对方所深深地吸引了。在短短的几个月中,便由相知到相恋。大婶她娘曾经还无不自豪地说:“我家闺女结识了一个城里的小伙子,说不定以后也把她接到城里住。”那时候村里的人都羡慕着,大婶读完大学出来有出息了,还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对象。
● 抛弃 ●
后来实习结束后就分配工作了。大婶却意外地回到家里,没有去工作。大家也开始纳闷起来。那时候读完师范出来,都能分配到学校里教书的。大婶却为何呆在了家里呢?后来关于大婶的事也渐渐传开了,听说实习结束后,大婶就跟那男的分开了。后来还听说那男的去了大城市里教书。但是大婶实习回来就变得有点呆呆滞滞的。一开始大家对于大婶的事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猜测,所有人都以为大婶只是因为失恋伤心过度才会那样。直到有一天,大婶家里的争吵声,哭喊声,摔东西声响彻整个村子之后。第二天大婶怀了孩子的事在村里传开了,那时候未婚先孕可不是像现在那么常见,所以一下子村子就热闹起来,茶余饭后,大家聊天的话题都是大婶。没过几天,大婶就被家里人连拉带绑地带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然而大婶跟那个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男的最终抛弃了大婶去了大城市里教书?所有人都不知道,最后像石头沉入海底一样,成了一个谜。
● 疯了●
大婶打掉孩子之后,大婶家里人说大婶疯了,每天就把大婶关在家里。那时候不是亲眼目睹的人都不相信。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呢?况且在大家印象里,大婶冰雪聪明,还读过大学,怎么也不至于变成一个疯子吧。
直到有一天,因为家人看照不严,大婶跑了出来,那可说光着身子跑出来的。从那一刻,所有人都信了,大婶真的是疯了。
●牵牛花●
听大婶说,她实习的那所学校的围墙开满了牵牛花,她跟那个男的曾在在那一墙花下牵手漫步,海誓山盟,矢志不渝。这牵牛花是她们爱情的见证。这原本是大婶的秘密,不过大婶在一次放假回家时,带了些牵牛花回家种,就种在她房间的窗边。就是我避雨时看见的那间房子,原本那是大婶家的旧屋。奶奶那时候曾打趣大婶说:“这花有什么特别?带回家种这么宝贝。”大婶略带羞涩地跟奶奶说了她跟那个男的故事,说这牵牛花就代表着他们两的爱情。
大婶疯了之后,嘴里经常会喊着“牵牛花 ”。每天早上牵牛花开花时,是大婶最安静的时候,大婶不吵不闹,总是看着那牵牛花呆呆地出神。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大婶是个疯子。到了中午花谢之后,大婶便又吵又闹,要是跑出家之后,捡垃圾吃,追小孩,躺在路中间,活脱脱一个疯子的模样。
● 大叔 ●
大叔当时在我们村是一个勤劳的小伙子,没读过什么书。不过为人老实。勤勤恳恳,种了几亩田。大叔从小跟大婶一直长大,村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叔对大婶有意思。不过那时,大婶长得标致不说,还知书达理,就那气质就引来不少爱慕者。大叔只是众多追求者之中的一员,自然也就不起眼。
不过在大婶疯了之后,大叔对大婶却主动请求帮忙照顾大婶。有些人都说大叔傻。对于一个疯子,别人避还来不及,谁还会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扛?
往后的日子了,大叔早上摸黑起床,然后去田里干活,把一天的工作 ,压缩在早上做完。中午大婶发作时,大叔就陪着大婶,教大婶生活,做人,什么事都从最开始教起,每一次大婶闯祸了,就跟在大婶后面收拾残局。天天如此,日子过去了一年。
● 结局 ●
平静了一年的村子因为大叔的一个决定又热闹了起来。一天晚上,大叔的家闹翻了,吵闹声震动了全村。第二天,消息飞快的传遍整个村子:大叔决定要娶大婶。所有人都觉得惊讶异常。
村里的议论炸开了锅,有人说大叔傻,自己找苦头吃,有人说大叔叫痴情,不过最终只会害了自己。还有人说,要是大叔找一个正常的老婆,两个人干活,也能安安稳稳过殷实的生活。不过现在却娶去一个疯子,这日子要怎么过?
大叔最后还是排除万难娶了大婶。不顾家里人反对,也不顾外面人的流言蜚语。大叔活在所有人眼里,有的人怜悯,有的人带着看热闹的心理,等着看他们的结局。几乎都没有人觉得他们会幸福。
不过大叔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自从娶了大婶之后,大叔每天嘴角都是带有笑容的,那样子,好像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渐渐地,大婶也不会每天都疯疯癫癫的,几天发作一次,后来,几个星期发作一次,最后,大婶好像渐渐变回一个正常人。又一年过去了,大婶渐渐也能到田里干活,几年之后,大婶生了一男一女,他们一家子就跟正常家庭没什么两样。大婶后来也不发作了,逐渐变成一个地地道道农家妇女,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对大婶的印象。大叔大婶一家后来过上了平稳和谐的生活。最后也终于退出了大家的视线。
●爱的魔力●
我很难想象到底要多深的爱才能把一个人弄疯,如果那是刻骨铭心的爱,那么又是怎样一种爱能把一个疯子治愈成正常人,是比刻骨铭心更深刻的爱吧。爱是一种魔力,让人捉摸不透,爱情能轻易地毁掉一个人,却又能超越某种力量,超越某种不可能,治愈一个不可能的人。
大叔不离不弃的爱治愈了大婶的病,这在所有人看来,似乎都不可能,然而它却真真实实地发生过。
奶奶最后还说了一句“这人啊,一生沉沉浮浮,不到最后一刻,还不能说谁没有希望。”我思考着奶奶最后的这句话,人生真的是跌跌起起,就如爱情毁过大婶,所有人都以为大婶这一生就这样毁了,然而大婶现在却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夫妻恩爱,儿女孝顺,女儿也争气,上一年考上了大学。他们一家和和睦睦的,挺多人还羡慕着。
听奶奶说,大婶病好了之后,却不再提起那牵牛花,或许是忘记了。又或许是故意不提及罢了。这也难怪,谁还会惦记这么一段不堪的爱情。
于是那关于牵牛花的故事最终逐渐被堙没,大叔大婶最终活出了大家的话柄。二十几年过去了,只剩下那窗边的牵牛花神秘而寂寞地开着。
这个与牵牛花有关的故事,最终有了完美的结局,幸福,与牵牛花无关,或许这牵牛花从来就不该开的。
窗外的雨还是没完没了的下着,已经是黄昏了,我看着这雨出了神,想起大婶的经历,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涌上心头。
●油菜花●
"阿惠!“一把叫声把我从沉思中唤了回来,是大婶,平日我习惯了大婶大着嗓子叫我的名字,可是在今天,我却觉得有点奇怪。我走到门口,看着大婶,看见皱纹已经爬满在她脸上,我联想不到奶奶口中说的那个眉清目秀,秀慧端庄的女知识青年。我想,岁月真的会使人面目全非,昔日的知识青年,怎么会甘心就这样干农活过一辈子。
“阿惠!在想什么?”我这才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失了礼貌。“大婶。”你大叔今天摘了很多油菜花,又肥又绿,我家吃不完,给你家送一点来。拿着!”我这才发现大神手里拿着一把油菜花,眼前的大婶,宛然是一副爽朗热情的农村妇人的模样。我伸手去接,说了声谢谢。大婶边走边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婉儿姐今天也刚放假回来,我还要回去做饭,有空经常来我家玩玩。”大婶匆匆地走了。
我看着大婶的背影离去,低头看了手上这油菜花,我似乎看见一片油菜花海,一个黝黑结实小伙子跟一个秀丽端庄的温婉女子手牵着手在那花海下漫步,我似乎听见男的爽朗的笑声和着女的银铃般笑声响遍了整片花海。
我忽然觉得手上的油菜花很美,美得朴实而恬淡
我眼前忽然浮现那窗边的牵牛花,那花的藤蔓幻忽然变成一条条毒蛇,吐出一朵朵的鲜艳牵牛花,美丽而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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