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关市浈江区通天坡市场右侧,有一个大院,哪院子里装载着我的童年……
一一题记
不大的城,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无论大城小事,抑或小城大事,均不挨边儿。于是乎,地位很是符合当下的中国特色:不出挑亦非无闻,中庸中庸,处其间则闻其变。
山脚下,还是不大的寻常院落,远远倚着老火车站,日夜伴着长吁短叹而略显突兀的汽笛声,不声不响地扎于熙攘却不繁闹的城乡结合部。三座九十年代中期筑起的楼,尽管是映着黄昏的浓厚沉暮,边边角角的凌落褶皱咧着嘴角,依旧是不平不淡的神态,内里的金属镶牙随即毫不谦逊地绽放而出,却还要端着副不新不旧的架势。
九层楼居中,任由两侧的六层楼拥着,旋即转身再搂过一面墙,围拢成的竟是方方正正的口字形。铁门内外,宛然隔断辟出新境地。昭示其身份的门牌,不知何时理所当然地失落于门外穿梭车马中。总之,周遭的人都称之为干休所。
嗯,干休所。
所谓干休所,户主清一色旧体制内某大单位的老干部老职工,几十年工作生活俱在一块儿,知根知底不含糊,你来我往倒是融融。许多住户更是拖家带口祖孙三代同处一室,黄发垂髫,拥拥挤挤很有番滋味。临着的菜市场、超市、医院、中小学、银行、饭店什么的倒是齐备,交通也顺当,小日子不说红火,怡乐却是绰绰有余。
院门两侧是两排长长的木椅,与电影院式样无异。老头儿每日散步毕都有来这坐上半盏茶功夫,谈天说地胡乱侃侃也不厌倦;老太太每日买菜回来也在这呆上一阵,唠唠嗑的同时竟也把菜给择了。
边角地方辟出一小间娱乐室,麻将扑克象棋围棋,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春秋冬三季,倘若阳光细碎装点院落, 索性抬了桌椅到院中水泥地上,开阔之余更晾晒了心情。若是炎夏,便只得坚守室内,空调呼呼地吹,头顶上的大吊扇也吱吱呀呀地努力使着劲儿。早早晚晚,朝朝暮暮,多少半百之人在棋牌中渐渐填满独有的那片夕阳。
晨起,这厢小小羽毛球在老伉俪球拍中往来反复,不忘在空气中留下嗖嗖的声响;那厢老头儿一身如雪太极服,秉着把长剑,心灵顶劲,含胸拔背,沉肩坠肘,气定神闲。小孙子小孙女儿也不贪睡,滑板小单车满院子乱窜……更多的人,选择出门散散步,院门哐当一声打开,而后又哐当一声紧紧关上,正如一曲嘹亮冲锋号。
入夜,场景切换,老太太大妈大婶,扭上一曲广场舞,蹦上两支健身操,悠扬中透着稍许妩媚,腰肢也霎时轻巧了。发黄的白炽灯,远远瞥着,不言不语,却是如镜般洞察。
院内深处摆着报栏,只两报:省党报与市党报,正所谓的大单位嘛,即便日薄西山,但格调不能移。孩子们结伴上学,成群玩耍,老人家聚拢玩笑,扎堆打趣。猫狗难觅,花木繁茂,舒坦气息,自在生活。每日博弈寒暄,赏花读报,天年不老。
院子装载着我的童年,从学前班到五年级,无忧无虑不知是非的童龀总角。隐约模糊,断续凌乱,却是真切。只是旧物换新人,春在花还笑,人已不知何去处。
【謹以此文憶及頑童爺爺與駕鶴奶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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