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静 ◆
这个春天出人意料地平静。像一本老黄历
翻到发芽的时候就发芽; 翻到
开花的时候就开花。无数
脚步周而复始,从城市的一头划向另一头
节奏忙乱,细碎。和去年的没什么两样
雪连沉默的角落也没有守住
按照既定俗成的规则溃败
没有任何征兆,说明
有事情一定要发生。但我
依旧发现:所有的花草,包括
刚刚飞过头顶去年那群南归的雁
她们的羽毛依然亮丽如前,只是
骨骼里的钙质又流失了一些
◆ 破绽 ◆
春暖。我放弃空调,电炉。煤火。不得不把
长长的懒腰在冬末提前伸完。苍蝇
从阴冷的角落飞向流动阳光的窗户
欢呼雀跃,满身竖立的绒毛一如既往
还是那么令人生厌
我要说的事情不是这只苍蝇。我想说的是
我也曾经忍不住看着夜里幽幽滑过的影子
惊慌失措。那些电梯楼,商住楼,那些
高耸入云的华丽商厦
把我逼到非常低矮的角落
我拼命挤出一丝笑容
却猛然发现:我的快乐其实是绝望的
比一棵叫喊着要发芽的枯树还要绝望
满眼的富丽堂皇
抵不过空无一物的口袋冷清
◆ 鸟梦 ◆
不分时间先后,鸟儿不按顺序醒来。在城市
当大街隔离带的花朵,高的,不高不矮的
低矮的,甚至只是刚刚高于泥土的
进入疯狂状态怒放的时候
鸟儿在一个名叫春天的日子醒来
挣脱斑马线。红绿灯。交通指示牌的规定
不需要机械地向左或向右
只需要适合醒来的时机,所有
沾上春这个字眼的暗示都是借口
而我却不能随意从梦中醒来。或者
自由进入梦中。这是
无法掌控的悲剧。正如远远的树林挪不动脚步那样
让我渴望接近绿色的向往沮丧。追逐的目光疲惫
灯光照亮的不过是眼前狭小的空间
更多的光线被浪费在空中。散乱。微弱。细柔
不费力气便能扯断
很多时候循规蹈矩很致命。无法
释放的狂野,在随时都能飞的鸟儿面前,在
叫不出名字疯狂盛开的花朵面前
显得十分可怜。可怜地看着鸟儿如何飞起来
如果我睡着了就与我无关了。不可否认的是
这群鸟儿的确可以不受限制,可以
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筑巢和生儿育女
自由自在地做着飞行的梦
与我截然不同。我最多只能深叹一声
然后睡觉,不管有梦无梦
◆ 下午 ◆
绝对没有举行婚礼的钟表指定得那么准确
除非新婚失踪或新娘缺席才被打乱
我站在一个很旧很旧的公园湖泊边
两条锦鲤一前一后游得稀里糊涂
她俩和我不一样,她俩不知道这是下午
即使知道也因咽喉没有声带说不出来
说话是我的特权。我可以颠倒黑白地说
太阳不叫太阳叫月亮
月亮不叫月亮叫太阳
这两条鱼心里再清楚也只能哑默。这就为
指鹿为马提供了至为重要的条件。在
春天里,我很过瘾地高高在上。然后
发现新郎和新娘一切安好
两条锦鲤一切安好。只有我
自作多情了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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