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在很久没有动笔的情况下,写下了《种子》这首诗。在诗中,我想对韶关的丹霞文化、韶乐文化、禅宗文化、历史文化、珠玑文化、山水文化进行一些带有自己思考的描述。笔力不逮,暗自羞愧,敬请指教。
第一颗种子,想写的是丹霞。丹霞山的形成,非常久远,但是丹霞文化的历史,其实非常短暂。不过,厚积薄发的丹霞文化一旦发芽、绽放,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给韶关带来了世界声誉。这里有阳元石、阴元石的和谐共生,有睡美人的梦、望夫石的盼、长老峰的悟,有被压得薄如一张张书页的沧桑,以及铺天盖地的霞光。是在造化的洪炉里,堆积了多少珍奇,熔炼了多少岁月,才成就了这片胜境?色如渥丹,灿若明霞,这颗种子,是一枚渥丹。
第二颗种子,想写的是韶乐。四千多年前的某日,舜帝南巡至一地。此时,水有声,山无名,舜帝登山望水,不觉动情,于是箫韶九成,群山动容,虞宾以和。从此,山有名,城有名,韶石山、闻韶镇、熏风路、皇岗山,这些地名都印证着这座城市以歌曲命名的城市,对韶乐文化的尊崇。究竟这一曲是如何动听,让那个呆板的孔夫子,迫不及待地摇头晃脑,将它赞颂成经典?沿着韶石山探寻,是否可以拾兜当时的音符?这颗种子,是一段回声。
第三颗种子,想写的是惠能。南华寺不大,但每次步入,总觉得它一头连着现实,一头连着虚空。我不知道哪头是实,哪头是虚,正如我不知道是心内的世界大,还是身外的世界大,不明白为何三千大世界,我只一静思,便能在我脑中浮现。惠能,这个目不识丁的山野樵夫,无视繁琐章句,把每一个脚印都走成了智慧的洼地。这个悟出本来无一物的高僧,留下了肉身,印证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颗种子,是一念禅思。
第四颗种子,想写的是张九龄。曾经幻想,把九龄雕像的胡子拔掉,让他年轻起来,重新写诗。但是张九龄千年来最让人赞誉的,不是他的诗文,而是他的风度;九龄风度中最让人折服的,不是翩翩风采,而是儒家忠耿尽职的处世原则。张九龄仙去八年后,杜甫写下了“致君尧舜上”的名句。这句话不是为九龄而写,却是九龄最好的写照。此刻,我不看他刚正的风骨,不看他悲悯的心肠,只看他黑色血管中流淌的,自孔子手中传承而来的道。这颗种子,是一滴浓墨。
第五颗种子,想写的是珠玑巷。客家先民从中原南下,梅关是一条重要的通道。北方的战乱不断,珠玑巷的居民随之越聚越多,于是在这片土地上就长出了一棵文化的巨树。它的一条根系扎在中原文化的怀抱中,狠狠地吸取营养,它在客家文化的温床中,尽情地怒放,它的果实,却探到了广府文化的圈子里,释放着诱人的魅力。从这条巷子走出的人们,再远,也难以把这里遗忘,因为乡思,随着血脉,不断生长。这颗种子,是一抔故土。
第六颗种子,想写的是山和水。感谢大自然的恩赐,让我们在这座山水城市中生长,生活。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不言不语,却无时无刻都在把它们历经无数沧桑变幻后悟出的哲理,以最浅显的方式交与我们——“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我虽木讷笨拙,却也喜欢与这山和水亲近,学不来什么,只是满足于山风和水色的清新。酣梦不知醒或醉,忘情却道山绕水。这颗种子,是一掬清水。
●附:
◆种子◆
(一)
以熔岩,
将一纪的朝阳和晚霞,
封存在这里,
凝成造化之境。
以阴阳和谐的图腾,
容纳沧海桑田的沉积;
以长眠不醒的梦想,
陪伴海枯石烂的等待。
亿万年,
炼就一颗渥丹。
就此种下,
便如种下火的鲜红,
等待,
在世界的凝视中,
爆发。
(二)
将前进的脚步,
在此停留,
是因为,
一山一水,
让我心有所动。
钟敲一声,
歌更一字,
便成了九章韶乐。
将这倾世之音,
种在山谷,
经久不息的回声中,
让后世的智者们,
一旦听闻,
从此,
神魂颠倒。
(三)
月映卓锡泉,
照破虚空。
菩提是因,
般若是果;
自性是因,
真如是果。
今夜,
我便以肉身,
种下因果,
让众生,
在诸华香的萦绕中,
以心领会,
无字之禅。
本来无一物,
我又何来这一悟?
(四)
何为风度?
看一骑红尘的驿道上,
开满梅花,
而不是荔枝,
便作了最好的回答。
我的头发越来越白,
但笔尖,
饱含兰桂之味的
一抹黑色,
却越来越浓。
那是,
儒家千百年来,
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的底气——
传承之墨
(五)
洗净从北方带来的血与沙,
在骨中刻下动荡中原的,
艰辛、耻辱和不屈,
庆幸这片名为珠玑的净土,
可以扎根。
于是舒枝展叶,枝繁叶茂,
然而每根枝条,
都惦念,
那处寄托祖先之眷的小巷,
每一片叶子,
都希冀,
叶落归根般的朝圣,
只为那,
血脉相承的
一触。
(六)
三江环绕,
孕育一座城市的灵魂。
每一瓢,
都折射万里山川的壮阔,
每一滴,
都蕴藏润物无声的圆融。
吟哦长河流月的
诗颂,
聆听延绵不竭的
箴言。
亘古之源,
已在上善若水的
经文中,
悄然点破,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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