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用我的积蓄
倾尽一生的积蓄
为城里日渐老去的父亲
在乡村祖辈的老屋基上
建一所房子
建一所比祖屋高大的房子
先清除残垣那一片紫苏
几只绿蚱蜢 红蜻蜓
瓦砾中的那些蚯蚓 蟋蟀
在平整的屋基上
用罗盘定准子午朝向
新房子 一定要用花岗石
奠基 红砖砌墙
琉璃瓦盖屋顶 玻璃钢
做门窗 并且要用铝线材料包装
阳台要三米 为怯寒的衣被
留一块翻晒的位置
门口 要养两只石狮子
守护夕阳黄昏的安祥
入屋的那天 要营造些春天的氛围
好把旧家的几对燕子请回房梁
再不让生活城里的父亲
站在阳台瞭望一米阳光
出门 再不让红绿灯
为他指示方向……
有炊烟升起的乡村
就有小鸟小草的低吟浅唱
我相信 我的城市与父亲的乡村
从此会在这里交流思想
房子周围不要篱笆
让邻家的鸡犬常来做伴
多栽一些花草树木
为城市走进乡村的日子摇风 造氧……
◆牛客坟◆
民谚云：幕阜山的故事几百百 要数陈家的太婆伴牛客……
牛客坟
像幕阜山一样
座落湘鄂赣边界
名字。多么神秘
相传 那个牛客
亡命这里 葬出了状元及第
陈姓移太婆坟伴葬牛客
官品也萌及后代几辈
掌故。多么神秘
初出江湖
像一个丧家的乞丐
赶几头牛儿经过
我。又是多么神秘
一阵妖风惊起
飞沙走石
坟头 抄起二只野鸡
掠过古栎的树杪
耳舌噪着 划两道惊闪的弧线
之后，毽子一般
砸缺 残月升起的山嘴
其实 幕阜山就是一座牛客坟
一直经纪着神秘的江湖
山脚下 弯弯曲曲的长江
是手上的一根牛绳
紧紧牵扯
又岂止湖北 湖南 江西——
◆中秋夜 对着千年桂树……◆
中秋之夜 对着千年桂树
我有那么多要说！桂树移近身体
感觉我的气息碰撞了枝叶
无垠月光就香飘大地。
清风拂面，我仿佛听见——
月窟修炼的白狐
那只浑身雪亮的千年灵狐
“喔、喔喔”又发出了长长的呼唤。
岁月河边，早挤满星星。
矶突的三生石上
净素衣袂
一个皎美的魂魄跚跚叠现。
……
“李白？苏东坡又怎么啦？”
我叫喊，“还有我们那百二秦关
睁着明亮的眼睛！”“哦，不用
担心那一切”。
桂树说。“抓紧我的手吧！
你才能抬起嘴唇
更靠近月亮的肩……
◆忆一辆板车◆
一辆板车
一辆扎得像山高的板车——
那两根被手掌
磨光了的车辕
当肩上拖着积雨云一样的大山
要翻过 脚下一座大山的时候
天地咫尺视线
身躯 则在两座山间
弓成一座拱桥——
额头滴落
金子般的时光
轮轱 一步一寸
曾碾压过 一个年代……
我，当年拉板车的赤脚少年
至今还拉着另一辆板车
走向辽远的地平线……
◆写在铜鼓秋收起义纪念馆◆
仿佛 又听到秋收的铜鼓咚咚响起
百里幕阜山 风云涌起诡谲
将那场起义的岁月跌宕 回放 彰显……
沉重的脚步伸进苏区 伸进
傍落的山村旮旯 伸进
瓦砾残垣 去感知头帕 红缨
感知那双草鞋大脚 扠腰挥手的誓言……
纪念馆屹立在县城的中心地带
梭標土铳 那一面褪色的军旗
像那一杆老枪一样 还站在醒目的地方
是一片血痂喂养经纬的信念……
蓦然回首 天地玄黄 群星北拱
山脊上那些柏 还在朝着罗霄山脉行进
一列列 一行行不断温绿武装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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