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乡愁是一盏明亮的街灯,照亮步履蹒跚的人生航标;那么望乡就是故乡酝酿的苦涩的陈年老窖,芬芳溢满心房,让久蜇在外的身心疲惫的旅人一个舒心的慰藉,亦是一种痴心守候的承诺和昂首眺望的姿势,是埋藏在流浪者内心深处的一种锥心刺骨的痛.
故乡的记忆像乡间清澈见底的溪水,沿岸奔腾欢呼雀跃,溅起浪花的声音极似一首醇朴真挚的《外婆的彭湖湾》,历尽沧桑与苦难,一路风雨一路欢笑,不变的是一种对故乡的至情思念和对故乡的至诚虔诚,更是一种禅悟和一种精神感召。在故乡古典的客家小院的早晨,是谁嘹亮的歌声开启了一天的生活?母亲披衣下床,打开大门,不会儿,袅袅的炊烟,似一袭蓝色的飘带,拂动春天里动人的歌谣,早起的飞鸟衔在嘴里,像飘动的五线谱,轻快灵动。仿佛春天在母亲的辛勤劳动里变得色彩纷呈,明艳亮丽!由于受母亲的早期教育,我比同年的学童更早读到了“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和“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甚至李商隐的“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馀”我也能倒背如流。
回想童年特别是插秧时节,一望无垠的田垄上点缀着几只黄鹂,他们快乐的在田边觅食,一会儿飞到这边一会儿飞到那边,蹦蹦跳跳,有几只调皮的还在翻飞著优美的舞姿,时而高空盘旋时而俯冲直下,乐的我和小弟放下手中的活儿,急急寻觅他们的芳踪。直至母亲叫住,才又回到插秧中。有时插秧不及三分之一,就累得直不起腰身,看看身后的秧苗,东倒西歪的站立著,活脱脱一个在卓别林演绎的惟妙惟肖的小矮人。这时大地渐渐地蒸出翻动的泥土的清香,张开笑脸,露出温暖炙热的阳光,母亲仍然埋头弯腰而且动作极为迅速,我们插完一道,母亲在另外几道的旁边。看著母亲那有点佝偻的身影忽然心里一阵悸动:母亲为了我们及我们的家付出怎样艰辛的劳动和代价。
在故乡,我怀念一个跛脚的老人,几乎每次碰见他,他都敞开喉咙大声地叫唤:桂林山水甲天下。因为我的小名就叫桂林。我也乐呵呵的回应著。听说他以前念过高小,我有些不信。他停了停,清了清嗓子,大声地用他特色的“家乡英语”背诵英语课文,除了有些发音不准外,背下来时满脸通红,乐的大伙笑开来了。更重要的是他会带我到他的书房,让我看他珍藏的线装书,几乎是古语原文,因为古文基础还不牢固,读起来相当费力。他教了我一种特别的方法,读古书时拉长音,张开喉咙,头划一个圈点一下,像唱歌一样。他读书的样子极像孔老夫子,韵味十足。有时我还向他讨教毛笔的写法技巧,让我羡慕的是每年在春节村里祠堂悬挂著长长的对联就是他的杰作。
故乡一点一滴连成碎片,映像脑海,挥之不去,像著名诗人余光中《乡愁》里边的的一枚小小的邮票,一片在这头,一片在那头。可能离开故乡太久了,每每夜不成眠,尤其是在子夜,站在阳台上,看外面依旧灯火辉煌,心朝故乡的方向极目远眺,母亲一定熟睡了,故乡的夜也在雾气弥蒙中,只有清冷的月光照在延绵上百里的鹅软石街上,生成一片氤氲,一片宁静,一片和谐。只有望乡的姿势,只有望乡的思念,心不再浮躁,沉醉在故乡的梦中,孕育一个渐渐丰满的日子。
今夜,我们梦见故乡,那是我的家,也是我心中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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