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华海《一个人走》
华海是那种不事张扬极具骨力的作家。他的骨力表现在为人方面，率直质朴，不随流俗；表现在为文方面，深沉思辩，不拘格套。人和文的关系，千百年被诗家墨客所重视，人文一致是他们追求的至高境界。华海的这一追求始终于他保持着一位作家特立独行的崇高追求，奉行在自我审视中行走的凛然正气。因此无论是他的散文还是他的诗歌都保持着还原生活的本质，审视内心的感受，坚守人格的独立。
前两天，华海来拿他最近出版的诗文集《一个人走》， 这部新著分为上篇和下篇，上篇是散文，下篇是诗歌。从这部诗文集我们可以领略到华海文学艺术创作的历程。他的诗文无论在揭示生活的力度，还是记事说理的酣畅透避方面，无论在人格的自由挥洒，还是语言的简古凝练方面，都充满了无言的魅力。
魅力之一：独抒性灵，不拘格套
“性灵”散文源远流长，上至庄子，下到晚明三袁，其贵真尚情，崇尚自然的美学思想一直相沿未衰。华海自幼好读书，古代诗文素养深厚，对于传统文化的真义有独到见解，他说：“在这物质张扬，精神空气稀薄，人们沉浸于世俗享受的‘开心馆’中的岁月，文学生涯是平凡的，甚至是平谈而孤独的，而这种心境，对于文学写作者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因为如此，华海对于性灵小品的喜爱使得他在这方面身体力行，积极实践。第一辑《总想走回又走不回的故园》，有多篇这方面的代表作。如《偷香瓜》，此文语言平淡，质朴中见机智与哲理，与整体散文的灵达风格相得益彰，和谐一致，深得晚明小品之精髓。
文章从一首诗开始，揭开了一只香瓜的故事，这个故事平常又平淡，他在开篇中说：“从一记事起，有一个意识就在大人们不断的取笑中在心里强化着，那就是小琴跟我还在摇篮里，就被爸爸妈妈们定了‘娃娃亲’，当然那不是当真的，只是大人们的一个玩笑。”平淡的叙述语调中将读者拉回了那个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地点，特定的人物和特定的亲情。让读者在不自不觉中进入了文本角色。接着作者又写道：“妈妈总在我耳边唠叨：‘小琴是七村八庄里最漂亮的故娘，人又文静、稳重。’妈妈的弦外之音我听的出，可是始终不答腔。那一阵，我正在看路遥的小说《人生》，高加林和刘巧珍的事儿老在我脑子里转。”这篇散文表现了对童年生活情真意切的思念与回顾。率真任情如此一斑。不仅如此，这篇散文还从感性层面的描述到理性层面的审视；从空间角度的表现到历史角度的观照；从现实世界的思考到理想王国的追问。这一切就像呈放射性的线条那样渐次展开。读后让人浮想翩翩，想到了文章以外的东西：昔与今、得与失、成长的痕迹、人生的况味……
魅力之二：自我审视，人格铮铮
文学作品是作家生命的一部分。作家的生活、阅历、工作、气质、信仰、学识必然或隐或显，或多或少地熔化在其作品的内涵中。
华海出生在江南水乡扬州，这个地方是明清文化最具有色彩的地方，从“烟花三月下扬州”，到“扬州八怪”的出现，都使得扬州这座水乡名扬中外。个人的经历与学识成就了作家的品质，在读书与思考中，华海更多的是将生命的磨励与关注平常百姓的生活联系一起。他创作的诗文，无论是叙已怀人，还是记事状物，他都忠实于自我的观照和审视。其对生命的本质的一种把握与思考，给读者更多的深思与联想，展示了他思想的深度、哲理的思辩、情感的细腻。
《珍爱生命》，他写道：“对于生命来说，诱惑的陷井和希望的乐园都是一种可能。人生这篇文章没有草稿，也无法重写，无数的选择和现在时态绵延着生命的虚线。但这不能轻贱人生、游戏生命的理由。相反，我们应该更加珍重每一段生活。” 经验是无法丢失的感受，自我审视不被艺术所左右，给予了人们现实批判的时间和空间。正是这种缓和语调的叙说，给予了读者的思考和反思的空间，达到了具有反常规的、冷峻的艺术特色，使这篇散文无处不存在着思索。
华海这一类散文的独立品格还表现在：不随波逐流，不见风使舵，不吞吞吐吐，不为贤者讳，敢于讲真话，讲实话，这种铮铮的文格和自我审视的胆略，对一个作家来说实在难得。其《渴望激情》一文中写道：“能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这样问自己。一切声音都停息的时候，便能听到生命内一阵阵潮汐的呼啸”。其实文学无法回答人生的提问，而华海的提问并不是要问什么，他只是忠实于自己的感受，营造散文的艺术内涵。为此，华海常常问自己，并写出了《痴人说‘梦’》、《人，有没有灵魂？》、《瞬间的魅力》、《孤独并言说》这一批这样的文章。诗人在自我审视中，寻找着灵魂的家园。
魅力之三，视野开阔 机智幽默
华海从扬州来到清远，先是在电视台工作，后到市委办做新闻秘书，工作的繁杂并没有改变他爱读书、善思考的习惯。他说：“把握住平淡人生的一番赋予，体味着爱情贬值年头的这一份真醇吧，这便是文学，真的文学”。因此，在这部诗文集里华海收集了一部分读书心得和文艺评论。这些文章短长兼容，见解独到。
其《星辉与斑点》所收入了十一则短评，涉及的当代文学界知名作家余华、池莉、张炜、贾平凹、王安忆等人，对这些名家，华海并不是盲目地在一边叫好，而是以冷静的态度，从更广泛的意义上去体现自己对这些名家的独特思考，并从常态的文化背景中，挖掘出更深刻更本质的艺术情结。《余华，单纯的力量》 写余华的简洁和朴质，从而引导读者走进“普通人的苦难和命运并从中突现出生命的卑微和坚韧”。《贾平凹：不能超拔》，以《废都》直面贾平凹的脱俗与媚俗、深刻与浮滑。而《汪国真，泡沫散去》，穿过这个“快餐文化”的一次性消费现象，提醒人们少吹“肥皂泡”，把艺术和流行分开。
华海的读书心得充满了睿智、机警和平实，这与他的性格有关，冷静而不固板，客观而不偏颇。这些读书心得文气贯通，机智幽默，姿态横生。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的结合，令人叫绝。
魅力之四：真实明丽，诗情画意
前面主要说的是华海的散文，最后我想说说华海的诗歌艺术。
最先认识华海，是认识他的诗，认识他的《燃烧的眼睛》，此后，在我的心目中，清远又多了一个诗人，多了一个才情横溢的江南诗人。这次华海的诗文集《一个人走》，选用了一半篇幅的诗歌，又一次以他诗人的身份向我们亮相。
诗是人的情感产物。情感是无限的，而情感又是人面对人生无数外在形象和事变，无时无刻不产生着与变化着。于其说华海的散文是华海的精神世界，那么他的诗就是他的情感世界。对这情感产物，华海以细腻而丰富的情怀，写出了一首首隽永、精致的诗行。
读华海的诗，给我们最大的享受是，他的诗是一幅幅江南水乡的场境，这样使他的诗更具有真实明丽的画面感，那种小桥流水，江南水乡的风情溢于诗中。请看《雪原》：“漫天飞雪，没有一条飞的路／原野／一棵黑树”。一个白的世界，站立着一棵黑树。白与黑的高对比形成的视觉反差，给读者强烈的震撼力。再如《喊山》：“花狐狸倏地闪过／山灿烂了一下／又黯了”一座山，因樵夫的喊叫而生动，因狐狸的跳跃而灿烂。通过这一幅幅诗情画意，给读者留下丰富的想象和美好的憧憬。
对于新诗的创作，诗人们总在试图以多样化的表现形式来丰富诗的内涵，以达到诗的质感。既然如此，华海除了注重诗歌的画面外，也注重诗歌音乐感。说到华海诗作的音乐感，请看《白桦树林》，诗共分六段，有三段用同样的句子“让我独自穿过那片白桦树林”贯穿着，音乐的韵律就在诗歌中，使这首诗更容易让读者接受。
纵观华海的诗歌，不管是表现爱情、亲情、故园情的诗作，还是表现历史沧海、人生体验的诗作。华海都致力于诗歌的本质的抒情含义，从而使他的诗歌更具有美学意义的欣赏价值。
华海的诗文集《一个人走》的封底，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生命探寻的历程，构成一本有关当代人灵魂的书”。因此，诗人华海还将不断地探寻，不断地审视，不断地行走。
2002/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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