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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1-100)
  文 / 白露


    

    (一):许多年后,站在城头,仍能看见人间的一抹微笑。

    (二):翻阅着 《诗典》,不经意睡了过去。醒来时,紫荆花落满身前。

    (三): 这灯火长街里,只有我一人擎着莲花行走。而在远处又依稀传来欢笑的声音。

    (四):寂静的时候,跑向城门,取出芦管,对着人间的方向,悠悠的吹响。

    (五):这里开满雨水的花朵,云朵的花朵,而我微笑着走进深巷里。

    (六):在槐树底下,束发持节,模仿着古礼进退。不远处堆满书简。

    (七):用泼墨画出一个大城池,然后站在城外的十字路口,期望着挑酒人的到来。

    (八):银河倒泻,我望着北斗七星的方向,奢望着古贤的音容笑貌。

    (九):在忘川的下游,我把灵魂放进了小小的笔身,它会溯游而上,直到商周。

    (十):双手抱着画轴,走到东城门旁的一幢房子前。敲了门环后,退后两步,静静等候。

    (十一):梅雨夜,点灯上阁楼。案头上堆满的书卷,还要一页页笔记,作注。

    (十二):坐在屋脊上,双手平放膝上。远望着,天边的红霞似在燃烧着一座座雪山。

    (十三):坐在芦苇丛中,无思无邪。几只野鸭在眼前游过,带走水的私语。

    (十四):梅雪来临时候,走几十里山路。在一个遗弃的山神庙里歇息,点燃篝火后,取出地图找下一程的方位。

    (十五):在灯火长街上一人行走着,大声的朗诵着<诗经>。千万年前,还有另一个我,在对着星空喃喃自语?

    (十六):迁徙的鸟儿一群群从眼前飞过。而在堂屋歇息了许久的青鸟突然醒来,飞在我肩膀,告诉我一些诗歌的往事。

    (十七):进入<清明上河图>里,买碗豆腐花,站在字摊前,看人提笔挥墨。

    (十八):一骑青驴走进深山。夜幕降临,抱怀远望,一颗颗星子隐入星群。

    (十九):坐在庭院中,边捧卷看书边下子。过了许久,棋下完了,便对虚空施了一礼,悠然趟回里屋。

    (二十):在小路上奔跑许久。小溪前停住脚步,捧水洗脸。平静后,看水中的花朵,树林,和蓝天。

    (二十一):屏声凝气,轻手轻脚走在浩大的学宫里。墙上挂着许多先贤的画像,还有一排排陈列着传世名作的书架,我心深深的震撼着。

    (二十二):走入破败的遗迹里,野鸟惊散。布满尘网的大堂,只有矮桌上的琴瑟,依然默默相对。

    (二十三):仍喜欢坐在角落里,抱膝无言。许多年前那个素白的少年,已会在文字里绽开笑颜。

    ( 二十四):举着火把,在山洞里摸索前行。找了块干净的岩壁,取下画笔颜料,希望绘出飞天。

    (二十五):捧着一卷书,站在天空之城的边缘。遥远处,隐隐约约几座天空城的轮廓浮现。

    (二十六):在桃花林里,席地而座。一坛酒喝完了,已近黄昏,于是散发披肩离去。

    ( 二十七):在十字路口的茶馆里喝大碗茶,然后放下一个铜板。出了门,赶着牛车往集市方向。

    (二十八):大雨滂沱,躲在屋檐下避雨。卷起湿了的长袖,静听屋梁处燕窝里的呢呢喃喃。

    (二十九):小小的我,坐在蒲公英上,遨游世界。有没有听到,天籁之音在呼唤?

    (三十):在水底栖息,被水草缭绕。醒来时,看见一块大镜子立在身前,那个儒衫飘飘的人是谁?

    (三十一):朗月高悬,走进空无一人的私塾。默然了一会,把手上的一盆君子兰摆放在了墙角。

    (三十二):黑幕降临,没有星月。走在原野里,突然间,许多的萤光亮起,把我包围在中间。

    (三十三):一叶扁舟,掠过平静湖面。思索一会,取出毛笔,在水上写了廖廖数字。

    ( 三十四):躺在箜篌里,数着纹理,不知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发觉处在沙丘上,四边浩瀚无垠。

    (三十五):穿着木屐在山间小路行走,听松涛风语。抬头仰望,一只竹蜻蜓在上空飞舞。

    (三十六):在泼墨山河里,搭一草房而居。秋深时节,也不作诗,也不垂钓,介日看那云滩长短。

    (三十七):把孔明灯点着,放入空中。然后双手放在身后,观那星空庞大轮廓。

    (三十八):蓬头垢发,坐在发黄的古纸堆中。偶尔会瞥见几个古人席地而坐,相谈甚欢。

    (三十九):背着一篓的谷穗,走入空旷的林地,把谷穗倒出,均匀的铺开。然后远远走开,扶着枝权,看各种鸟儿纷至沓来,竞相啄食。

    (四十):边在灶台旁烧火,边翻<辽金元诗史>。突然心血来潮,丢下烧火棒,站在门口望向北方:少年时的元好问是否也喜欢,—袭白衣站在黑夜之中?

    (四十一):炙热的天气,在路上行走。发现一口水井,急奔去,打水洗饮。抬头时看见,不足一尺处,一朵白花开在枝头。

    (四十二):—匹老马,几壶清酒,还有数支瘦笔与一袋书札。我就告别一池湖水,走上丝绸之路。

    (四十三):爬上长满果树的山坡,然后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天云间,传来了悠扬的笛声,那是岁月的思念。

    (四十四):乌蓬船行进在大运河上,几只鱼鹰立在船头。从船舱出来时,大风满袖,圆月皎洁。

    (四十五):在庞大的广场上,或奔跑,或慢行。一处浮雕前停下脚步,那里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鱼虫。

    (四十六):用大瓷碗装上米粥,另一手拾张矮凳,坐在了院子里。敲梆子的声音渐渐远去,只余桂花香飘在碗边。

    (四十七):捧着方砚坐在—片竹叶里,随风上下摇动。天微明时,一块石片在水面漂了三下后,沉入江中。

    (四十八):背着箩筐在山林水边行走,发现有药草了,便弯身采撷。乏了,就坐下来,聆听不知从何飘过来的山歌。

    (四十九):—个晚上的时间,大雪已落满。翻开日历,上注:今日宜游圆,赏梅。忌醉酒,乱语。

    (五十):从这个石狮子到另个石狮子之间,来来回回走动无数次。突然间雨水下了起来,从水珠里,看到了一副副从未见过的对联。

    (五十—):在铜镜前,束发持节,整衣端冠。一步步走入祭坛,向天地施一礼,炎黄施二礼,大贤施三礼。礼毕,缓缓退下。

    (五十二):几十米远的小亭里,有人品茗,有人吟唱,于是好奇的走近。快接近时,时间之书把人事卷入,合拢,消失。只余破杯烂盏。

    (五十三):坐在转动的水车旁,认真的捏着泥人。接近午时了,便清点着:祖父大人,祖母大人,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兄长大人,我……

    (五十四):坐在河边濯足,芦苇在身后随风飘荡。一顶轿子从上游漂过来,在波滔里忽起忽落,直至消失在下方。

    (五十五):包好手上的创伤,背靠大榕树坐着。镰刀在脚边,不远处的稻谷金黄金黄,头顶的云儿一朵朵走过。

    (五十六):生起火炉,书房顿时明亮起来。窗外的风越发的凛冽,于是举起手中水酒,向西南方敬了一杯。

    (五十七):爬上数十米高的树冠,看那云海此起彼伏。于是,平和胸膛,唱起流传了数万年的山歌。

    (五十八):在撒网捕鱼时,不期而至的烟雾涌来,封锁江面。于是,坐在船中,轻轻击节而歌。

    (五十九):豆腐沙锅快烧好,于是准备一些碗筷放在桌上。天色渐暮,赴约的人也应赶到村口了。

    (六十):在长安故道上行走,暮色苍茫。树上几只喜鹊飞了出去,冥冥中,传来了唐诗朗诵的声音。

    (六十一):在京杭大运河边上,不间断的行走了三个昼夜。可是,古老的港口在哪里?捎带书信的运粮船呢?

    (六十二):站在路边,脚下是两坛未开封的杜康。夕阳就要西下,醉仙阮籍的马车还未出现。

    (六十三):折了一枝腊梅,一脚深一脚浅走在雪地上。到了雪芹故居外,沉默良久后,把腊梅插在门口的地里,转身离去。

    (六十四):编钟齐响,歌舞霓裳,坐席的人或饮卮,或函首,或低谈。一阵青烟飘过,擦眼,只是旧时画壁。

    (六十五):杨梅熟时,坐在窗前看雨打芭蕉。一枚印章,无声的盖在心上,清晰的是“诗魂”二字。

    (六十六):怀揣<石头记>,却在大观园里迷了路。只是一心固执的想找到,宝黛初次相遇的地方。

    (六十七):背着行囊和水攀登昆仑,遇上美景,书画记之。登上顶峰,困倦的靠在岩石旁睡了。醒来时,曙光始现,日出将至。

    (六十八):坐在栏杆上,看着府邸之内的喧嚷。状元不顾大家的挽留,留印挂冠,离府后,飘然而去。

    (六十九):寺院的钟声响起,惊起山麓四处的鸟儿。走在上山的石阶,思量着和主持的应答。

    (七十):跋涉了近一个月,终于找到了一间客栈。夜色深沉,却如何也睡不着。走出门外,恍惚间仿佛听到大地之母的叹息。
 
    (七十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卦摊被掀翻倒地。过了许久,才颤巍巍的从街角走出,拾掇好摊子,走向城外。

    (七十二):函谷关上的天空迟迟未能打开,直到—人一青牛的到来,天光才大亮。想上前询问,却挪不动脚步,手中紧握住木椟。

    (七十三):低首,摸须,案上的竹简—点点的铺开。室内暗下来,才拍腿惊呼:又错过了赏花之约。

    (七十四):顶着雪花,裹紧大衣,去柴房拾柴。回堂屋的途中,一只白狐疾速从身边窜过,几个奔跑跳跃,消失在雪原中。

    (七十五):坐在天秤的一端,揣摩着几个甲骨文字。天秤的另—端在云中,只会偶尔传来流水之音。

    (七十六):抱着几个红桃,迎风而立。花果山的传奇,就是在这片海滩出发,与水天一色的吧。

    (七十七):弱水之上,漂浮着许多册书卷。在边上眺望,却如何也看不真切哪怕一个书名。

    (七十八):月隐星稀,于是提着灯笼出了家门。街上那颗桂花树花香依旧,悬挂在上的字谜却还有数个需揣磨。

    (七十九):从席子上爬起来,洗漱穿着好。径直走到钟楼之上,扶着撞钟木,等待着红日升起的时刻。

    (八十):黄昏时分出发,半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手上菊花,献在了坟前。驻足良久,也未见到蝶翼双双。

    (八十—):乘着小舟,漫游西湖。划过断桥时,细雨飘摇,只见传说中的三人撑着油纸伞,擦肩而过。

    (八十二):坐在乡试的考场上,惮思竭庶,毛笔也颓了两支。第二天,只交了白卷上去。出了考场,仰天长啸而去。

    (八十三):两人下棋,一人观棋,一人饮酒,—人作画,一人捉虫,还有一人赤膊酣睡。只侍立在竹林外,手持茶壶,不敢上前。

    (八十四):庞大的广寒宫空无一人, 月兔的踪迹也不见。扶着桂树,看那庭院开满的芍药花。

    (八十五):奋笔疾书,二更的锣声响起,才停下笔来。明天庙会开始后,要买本诗论,几斤馅饼,还有数坛甜酒。

    (八十六):在菜地里忙碌了一整日,回家后月已中天。冲洗,喝粥,再点燃艾香,躺在堆了不少书籍的床上,沉沉睡去。

    (八十七):背着包袱,站在草原边缘,极目四野。—匹白马从远处奔驰而来,急停在身前,咴咴了几声,又扬蹄跑回马群中。

    (八十八):春雨涨满门前小河。便不再看书,走到独木桥中心躺下。天上白云缓缓移动,无数开朵,是河边的小花么?

    (八十九):在官道上,拾到数个匣子,于是,等候失主返程。数个时辰过去了,仍未见有人询问。这时,一只,二只,三只飞鸟隐入暮色。

    (九十):从牛车上跳下来,再取了草帽,用力的扇了起来。离镇子还有约莫二里路,到了后卖了粮食,马上买个西瓜解渴。

    (九十一):在洛水中,看到星光,看到兰草。也许午夜时,会遇到跌跌撞撞的子建,和惊鸿一现的洛神。

    (九十二):喝完最后—剂药,放下碗,松了口气。明天这个时候,又可以重摹<兰亭序>了。

    (九十三):随在唐寅的身后,看其卖字,画秋,笑天。进了他的宅第,发现他的夫人并不是秋香。

    (九十四):一个夏天,都在较场练习箭术。秋肥叶落时,只是策马走在山径,偶尔采摘浆果。

    (九十五):日夜兼程赶路,来到海边时,船早已启程。看着消失在天边的黑点,坐在地上,—句句念着手上的书稿。

    (九十六):在烈日下行走,突然有中暑的症状,便走进林荫坐下。喝了许多的水,方缓过劲来。夕阳西下,再进那珠玑巷吧。

    (九十七):从桌上拾取一根银丝,已过十五年,轻叹。放开要校订的书稿,推门出去,站在屋檐下,看那秋霜万物。

    (九十八):天还未大亮,却早已穿戴好,去了磨坊。做完今天的活,就足月了。明天又该去市镇学堂,旁听—天的课了。

    (九十九):路过诵经堂时,停滞了会,里面佛相庄严,经声如涛。看了会,继续往前清扫地上的落叶。

    (一百):鹊桥相会前夕,观银河星潮云汐。许多年前,那个小小的人儿,又是这么快沉醉于星空。
2013/9/17 1:08:14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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