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一直在下,天已经在渐渐转凉。
点点滴滴的秋雨,寂然地从屋檐垂落,只有那“啪啪”的敲打声,回应着雨的曼舞,没有人知道雨究竟有什么心思,甚至从没有人关切地问候雨为什么如此绵延?纷扬的秋雨,误入梦里,一片荒寒,湿答答的梦,把夜拉得瘦弱狭长。
这样的长夜里,我想起了正在医院里的妈妈!爸爸妈妈辛苦了一辈子,一直来有个心愿,就是去北京看看长城,看看祖国的天安门。最近,终于赶上了有个时间缝隙,能抽出身了,妈妈说,盼望我能抽空陪他们一块去!我知道这是个多么微小的要求,可是,我却不能如他们所愿。有时,生活真如弦中箭,一不小心飞错了方向,就再也飞不回来,等到箭“哐当”落地那一刻却不再是当初那支完整的箭!
天下的父母,孩子有万般的错,也从不会计较,爸妈理解我的处境,只好报了个旅游团了。眼看出游的时间渐渐临近,我想爸妈的心愿这回终于可以实现了,可怎料,妈妈的旧病在毫无征兆下又犯了,平时擦个药打个针,三两天也就好了。这回,谁也没想擦药打针后,病倒更重了,最后入院了!已经定好的旅游团,硬生生地又无奈退团!
妈妈生病在医院,我不能守候在她身边,只有到了夜里,任凭秋雨哪般阻扰,也无法让我停止前行的脚步。医院里,静得只剩下风与雨的私语,这是所乡镇的卫生院,妈妈执意要来这家医院,说这有个熟识的医生,她放心,我们拗不过也只好由她了。妈妈躺在病床上,看见我们推门进来,欲转身,可刺痛的身子连转身也变得困难了。爸爸连忙伸手帮一把,低声说:“小心,我来。”声音里,尽是柔情与心疼,平时粗糙的爸爸,此刻忽然变得细心起来。妈妈生病的这段时间来,身为儿女的我们,因为工作之故无法静候左右,只有到了晚上,才来探视似的陪着聊会天。向来不干家务活的爸,每次妈妈病了,总是默默地包揽所有,做饭、做菜、照顾与安慰妈妈,哪一样不让妈妈心暖?妈妈总怪自己的身子,怎就如此不争气,隔三差五地给爸爸添麻烦……听着爸妈的细细絮语,冷清的病房渐渐有股暖意开始回旋。
从医院出来,秋雨渐渐小了,可我的心却如车窗外“呼呼”的秋风动响般地翻滚!我的未来在哪里?一个多年来从不敢轻易碰触心口的陈伤,水蛇般倏忽从心上划过,拉出一道长长的灼痕——隐隐在痛。
我们总喜欢在心里营造一个美好的梦,沿着梦的方向渐渐前行。一个人的时候,会在寂夜里奋发,在追梦的途中独自陶醉!曾无数次在心底念叨着杨绛译诗句: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一个人,一本书,一杯茶,一帘梦。”这样的日子究竟有多远?我看不到尽头,曾自欺欺人地告诉过自己,这是一种唯美的生活境界,就让它一辈子吧!让当下的“唯美”延续为一辈子吧!可今天,面对父母携手同老的温暖,我还是忍不住地问自己,当我老去,谁伴我走天涯?当我病来,又是谁在身边问冷暖?
秋雨滴滴,夜色如漆,秋风携裹着心思不知飘往了何处……
◆妈妈,愿您从此安康◆
今年的秋,已没了往日的柔情,不知是向谁借了份阵势,要么烈日炎炎,要么洪水泛滥,让人无从找寻属于秋的款款情绵。
在一个秋风凉夜里,卧床治疗已经整整一个月的妈妈,再次被刺骨的疼痛,闹得彻夜无眠!晨起后,我们急匆匆地将妈妈转院到了粤北,企盼着粤北的医生能给尽快给妈带来康复!医生几经检查,告知我:妈的腰椎存在着多重的病况,必须手术,别无选择!手术治疗,一直是妈妈心里最害怕与抗拒的一种方式,在我们确认再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案时,只好一次次地劝慰妈妈。她终于点头接受了.
手术那天,我早早地赶往了医院,八点多妈妈被推入手术室,医生说妈的手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最少到中午时分。时间慢慢来到了午时一点,我开始了留意手术室里医生不断传来呼唤家属的声音,盼不来妈妈的名字,两点钟到来了,心渐渐紧迫起来,手术室的门有个风吹草动,都惊动着我,跟门外坐满静候的家属一样,不约而同地站立、挤在门口边,目光直直穿入手术室,盼望着此次传来的会是自己熟悉的名字,但注定更多的人会失落而再次焦急等待,期待着手术门的再次打开。时间没有比此时走得更慢了,妈妈在里面还好吗?手术顺利吗?全身麻醉的你,此刻醒了吗?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三点,手术已是六七个小时了,当手术室门再次打开时,听来的依然不是妈的名字,我忍不住地挤上前:医生你好,骨四科十三床手术还没好吗?医生面无表情丢下一句有什么情况医生会通知的,快坐下等吧!此时,家人的电话也一个个打来,所有的心都提了起来,爸爸—直站在手术室门前,一步不离地守望着徘徊,这时,也在该医院当医生的同学打来电话询问,她说如果手术途中有什么意外,医生会随时出来通知的,别太紧张!听了这话,心似乎稍稍地安定了些,但是仍在盼着盼着妈妈的名字响在耳旁 ,仍—次又—次地把医生喊的数字听成十三号床 ……
煎熬的等候!
四点三十三分,随着医生一声喊“骨四科十三床”母亲终于出来了。此时躺在床上的妈妈脸色苍白,疲泛得紧闭着双眼,浑身上下插满了红色、白色、灰色等细管,旁边护士右手高举着一袋鲜红的血液,还有两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塑料球随着床的移动不停地晃动,临近电梯门时,我轻轻拉了拉移动床的扶栏,把床拉进了电梯,妈妈这时微微地睁开眼睛,嘴唇蠕动着,我急忙俯身侧听, “等—会回到病房,让医生小心些放我入床。”微弱的声音里传达着撕心的疼痛,都说上帝左手可怕,右手慈祥,如果可以代替,我愿意代母承受上帝残酷左手的这一掌击!
回到病房,医生——叮嘱这个注意,那个小心,再三交代陪护事项,邻床的阿姨也热心地嘱咐着,我知道今天的陪护得格外的留心,容不得半点的疏忽!吊液、血液、尿液,还有穿梭在妈身上的各类细管,平时不算细心的我紧盯着,按医生的旨意小心地留意着每一处的变化,小心地操作着,小心地牵扯着那一条条被压的细管,隙间用棉签粘上温开水,一次次一遍遍地擦拭着妈妈那因手术而干燥的嘴唇……
六小时后,夜已经深了,妈妈开始可以喝水进食,因为吊液里包含着营养液,一天没有进食的妈妈并不饿,但是却不断地说口渴,给妈妈喝水后,夜,更深了,病房里只有氧气瓶里叮咚叮咚的声响伴随着我的心思,在静数着夜的更声。门忽然“嘎吱”一声响,灯光刺眼地瞬间亮起,划破了夜的宁静。几个护士进屋来,走到妈妈床边,刚刚安静下来的妈妈,又在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中被护士强行翻身,我立一旁小心地帮着,看着护士为妈翻身的每一个动作:一手轻按臂膀下侧,一手轻按臀部,然后轻轻一翻……默默记下,希望往后的护理中,能尽可能地减少妈妈的痛苦!
秋风阵阵,送来丝丝的凉,病房里又恢复了短暂的宁静。秋意浓浓的夜,无眠的夜,只有一个声音无数遍地响彻耳旁:被顽疾折腾了多年的妈妈,愿您从此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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