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杀了他！他妈的！”
这句话，象尖刀一样扎心。这是对面一家黄金收购铺的老板娘说的。她来到我的服装店前，劈头盖脸地就来这么一句。我的心一紧，惊愕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真的，如果不是杀人犯法，我真想杀了他。他妈的！”
老板娘气呼呼的说。她长着一张扁平的脸，宽大的嘴巴，和上翘的宽大的下巴非常相配；和大多数中等身材，中年发福的妇女一样，瘦乳肥腰；身上穿的纯色的白色衬衣和蓝黑色的长裤，没有任何款式和花色可言，完全是一副村妇的打扮。我觉得奇怪，看样子淳朴老实的她，怎么会动起杀人的念头。
不过，这时我也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因为不管她想杀的人是谁，她知道杀人犯法，就不敢杀，她是守法的人。
“怎么啦？”我关切地问。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看见什么人进入了她的店铺。
“昨天晚上？我想想——没有啊。我在店铺里面看书，没有留意外面的情况。——怎么啦？”
“这个该死的老鬼！他妈的。昨天晚上被人下了迷魂药。我们店里放的十多万现金，被人偷了。他妈的。”
“哎哟。报警没有？”
“报了。昨天晚上就报了。——你真的没有看见有什么人进了我家店铺？”
“真的没有。”
我有点不爽，仿佛我故意隐瞒了什么东西；或者，她怀疑我和盗贼是一伙的，我负责看风。
“这个打靶鬼。他妈的。平时对人太好。只要来了客人，就招呼人家坐，招呼人家喝茶，给烟就更不用说了。昨天晚上来了两个人，男的，三十来岁 ，说是要卖黄金。他就给人泡茶。价钱谈好了，他就上阁楼去取钱，交易完了，他就喝茶。他不知道，乘他上阁楼取钱，那两个人在他的茶杯里下了迷魂药，他一喝，就睡了，死了似的。他妈的，这几年辛辛苦苦做的生意，都白做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个死老鬼，真想杀了他！”
“哎呀。真的，现在这个社会，真的要注意啊。”
“那两个人迷倒老鬼后，把卷闸门拉了下来，关好了门，然后在里面偷东西。——你没有看见有人关门吗？”
老板娘看着我，目光带着怀疑。
“没有。再说了，就算看见了，也不知道他们就是盗贼啊。”
“也是啊。哎，真是倒霉死了。他妈的，真想杀了他算了。我以前就说过他几次，店里来了人，没必要供烟供茶，象老朋友似的。他就是不听，还说我是妇人之见。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日子还怎么过。”
“要是破了案，也许能挽回点损失吧。”
“谁会指望这个。现在，多少案子都破不了。杀了人，都不一定能破。”
“也是啊。”
在我的印象中，五十多岁的金店老板老张，是个从来不与街坊邻里说话的人，一副惟我独尊的派头。他总是不停的抽烟。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店铺里看电视，偶尔也会站在自家店门口，抬头挺胸，一边抽烟，一边看看过往的车辆行人。我总觉得，他是一个对他人心存戒心的人。“他人就是地狱”，这句话，仿佛就印在他的脑门上。象他那样的人，活了大半辈子了，应该是社会经验极其丰富的，被人下迷药，真有点不可思议。
这时候，老板娘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就说：“我和你说的这些，你不要和别人说啊。街坊们现在都不知道的。”
“行。放心吧。”
老板娘转身，穿过马路，向她的店铺走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应该提醒她，现在的时代，与毛泽东时代不同了，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应该赶快安装闭路监控电视，安装安全隔离防盗网，就象银行一样。还有，凡是来到店里买卖黄金的人，都应该暗中假想为骗子，盗贼，抢劫犯，严加防范。当然，表面上也要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正想喊她回来，转念又一想，这小小的金店，被人偷了那么多钱，说不定就破产关门了，安装那些高科技的防盗枪的器材，也都是多余了。
还是等等看吧。
2014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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