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我泪奔地守护着你走的。多年来你那么乐观与万恶的癌症抗争,终究抵不过病魔的吞噬,你是勇敢的,好样的。
5月22日下午,我踏上奔往韶关的高铁去见你。一路上我忐忑地想着:恐怕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每一次的病危通知,都是你丈夫亲自电话告诉我们几个闺蜜。而最后这次病危通知,你的母亲却要求他不要再打扰你的闺蜜们。可是,你丈夫还是忍不住告诉了燕子,我是从燕子那里得知的。当我告诉你丈夫,我要去见你,他说:别来了,你这么远,没有意义了,你已经失声了,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了。
当到达你床边时,尽管有着心里准备的我还是被惊呆了,病魔竟然能把你折磨地超出我的想象,衰弱的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声艰难的呻吟。护工告诉我,你从昨天晚上八点多就这样艰难呼吸和呻吟,快24小时了。看着你的痛苦,我的眼泪就像开了闸,一路狂泄。我不停地叫着你:“建桥,小咪(你是这样亲昵称呼我)来看你了,我来迟了,对不起。”我看见你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从你的眼睛缝里分明看到你的眼珠望着我。我赶紧一只手用棉签沾着水涂抹你干涩的嘴唇,一只手托起你冰凉的手,还不停地用手指轻轻滑动你的手心,生怕你睡过去:“我懂,我知道你听到我说话了。一直以来我都让你坚持,坚持,如果你太辛苦,太难受了就不要坚持了,你太累…”
以往我们的确经常鼓励你,告诉你各种新的治疗希望。就是希望你能持到新的治疗方法问世。让人心碎的是直到现在,全世界新的治疗方法仍然遥遥无期。你真的太累了,再也经受不起了。护士给你来打止痛针了,我痛心地抚摸着你的脸和你的额头,告诉你:“护士给你打止痛针了,很快就不疼了,你乖乖地睡吧。”我心里当然清楚,这一觉啊...
我赶紧摘下自己手上的佛珠,戴在你的右手上,佛珠立即在你手腕上留下粒粒的印子,这是你手肿的缘故。但我不管,就是要你戴上并絮絮叨叨地嘱咐你:“如果你真要走,请带上我的佛珠一起走,那是佛爷加持过的佛珠,你一路上就不会有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来烦你,你一定朝着最亮的光走。来世,一定不要忘了我,我会循着这串佛珠的檀香味去找你,你戴着它,我就能认得你,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好朋友,还要做闺蜜。”
在旁人的再三敦促和劝导下,我们去吃晚饭了。餐厅就在旁边,我们刚上楼还没坐下,你丈夫对我说:“走了。刚才护工来电话说:走了。”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我还是足足僵直了有一分钟,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以致于你丈夫以为我要从楼梯上晕倒摔下去。其实,我是回不过神来:难道我几分钟前和你说的那番话,竟然成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诀别?怎么可能?我的话还没说完,原本我们打算吃完饭再去看你的。
我们立马折回医院。你丈夫把我和你说的那番话告诉了你哥。你哥说:“小咪,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你让她走得心里很舒服、很安静。”护工摇着头对我说:“姐姐啊,你应该早点来,你早一天来,她就少受一天的罪。”他们还对我说:“我们一直不知道她坚持着在等谁?原来是等你”,“你和建桥前辈子修来了什么缘分?”
我,真的被问住了。是啊,我们上辈子修了什么缘?得了什么份?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和别的闺蜜没有什么两样,我们一起笑,一起玩,一起闹腾过,一起犯傻过,甚至,我们也像别的小女生那样争吵过。记得一次为了你的治疗方案,由于观点不同,我俩争吵得火药味十足,谁也不让谁,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两人都气得摔了电话,以致两个月的时间里谁都不理谁。后来还是你主动给我电话,那次,当我接你电话时,我还在想:一会我们是否还会吵?可是你权当忘了上次吵架,乐呵呵地和我聊起天。那天,第一次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齿,怎么能和带着病的你吵架?还要你先给我电话?甚至还小肚鸡肠地揣测你?我下决心再也不和你吵架,我定要守护好我们的友谊,守护好我们的快乐,甚至希望守护好你的生命,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从那以后几年中,我们几乎每天晚上睡前都要通一次电话,每次在聊天的最后,都要聊得两人哈哈大笑地去睡觉。
桥妹,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喝孟婆汤,你一定不要喝多,偷偷地沾沾嘴就行,你不能忘了我,下辈子,我们还要牵着手一起走,你不许中途撒手,不许耍赖。带好我给你佛珠,下辈子我定要循佛珠的檀香味去找你。
2015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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