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要修柏油路了。矗立在村委会门前的大柳树也要被砍伐了。听着斧子“咣当”“咣当”的声响,我感觉仿佛是砍在村民的心上,砍在一个历史的老人身上,坚硬的骨头和嶙峋皮肤发出“咔吧”“咔吧”声音,令人心碎不已……
歪斜的大柳树有一人多粗,它的根部一尺左右,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树洞,腐朽变空的树洞一直通到树杈处。小时候我们经常用烂树叶和碎纸片在里面点燃,看到袅袅的炊烟从顶部冒出来,我们就像家雀一样欢叫着来回奔跑。它算不上枝叶茂盛,但多少年来弯曲的树身依然挺拔,几只突兀的枝干上,稀疏地挂着为数不多的枝条。正是柳枝吐芽嫩绿刚上枝头的季节,嶙峋的树皮如同老人斑驳、干裂的皮肤,不知经受了多少年风雨沧桑的侵袭。如今却要伴着小村改革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童年时候,我们常在大柳树下玩耍、做游戏、捉迷藏。明亮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水一样的洒在地上。树叶在微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们欢乐天真的笑声也在盛夏的夜晚久久的飘荡。
那时候,树上的分叉处挂着一口大铁钟,每逢村里有全体村民大会,支书就敲响铁钟。村民就会陆续的来到这里。妇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我们在中间来回穿梭,好不热闹。早晨上工的钟声敲响以后,村民们陆续地走出家门,手拿农具向田野走去。秋天到了,分粮的时候更是热闹和兴奋,各家各户分领到一点微薄的粮食,都兴奋地在夜色下背回了家。大柳树啊!你那时是多么的神圣和令人敬往。
老人们都说大柳树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日本鬼子在大柳树下杀害过村民,解放后,斗争过土豪、地主。文革中捆绑过许多知识分子。改革后,记载了村民们走向致富,分配责任田的记录。大柳树啊!你记载村民的灾难、耻辱、和幸福。现在要消失了,人们怎能不怀念你呀!
过去的村委会,只是两间破旧的两间小土房。后来改建了四间大瓦房,有了扩音大喇叭,村里有了电灯电话、电视。村民也渐渐地淡忘了大柳树,大柳树也开始一天天的枯萎和萧条。只有放电影的时候,才聚集那里,看外面的世界。但是,大柳树依然默默地生长着,冬去春来,记录着小村一年一度改革开放的变迁。
柏油路修好了,两层办公大楼也落成了。在原来大柳树的地方树立了一座功德碑。是全村个体工商户捐款的名单。虽然我的名字是倒数第一名,只有100元整。但我丝毫也不感到惭愧,因为我毕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了自己的一份心愿。
大柳树没有了,但是功德碑这颗精神之树,将永远矗立在全村人民的心中,值得我们全村村民世代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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