涮——涮涮——涮——
秋风凉丝丝，吹到纱窗又碰到纱窗再从窗孔穿梭过去的的声音，夜晚听来，比秋风本身还要凉。是三更还是五更，小唤搞不清楚，既然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绕过身边的老爷，下了床。
桌上有红蜡烛的泪痕，在月光的映照下，红梅花一样好看，小唤披了一件外套，溜出了内室，三转四转，来到大堂。小唤是一个新娘子，她才来到第三天，不敢乱走，她只知道自己住的这个大室，管家黄妈七十多岁，身体硬朗得很，在小唤过门的第二天，花了半天的时间，带着小唤将这大宅院转了一圈，但是没有见着什么人。这大宅院一共有三十六套大室，绕着大堂一周，也就是说，在大堂的四个窗口都可以看到每个室的门口，这大堂就是老爷的室。每所套室有一女子一侍女，这些女子是什么人？小唤听从黄妈的话，不问不理。小唤看过这些女子，一到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都站在门口晒太阳，侍女则候在一旁，她们的肌肤雪一样白，头发黑溜溜，个个是绝色美人。她们都看着小唤，但是神色绝不惊讶，仿佛看着一个熟悉的人一样，还带着饶有趣味的样子。
小唤来到大堂，肚子饿了，她想到厨房看看有没有点儿吃。厨房很大，也很黑，月光照进来，小唤摸索到一个火镰子，点亮一支小小的蜡烛，烛光下，找到一些糖饼子，小唤一边吃一边走了出来，她举着烛光，走到厨房门口，呼的一声想吹灭蜡烛，没有吹熄灭，再一口气，还是没有熄灭，小唤想笑，虽然是肚子饿了，也不至于吹不熄灭一支蜡烛吧，小唤懒得吹了，蹲了下来，倒拿着蜡烛，想在地上将它按熄灭，但是，怪了，无论小唤怎么按，这蜡烛就是不会熄灭，一只糖饼子都吃完了，这一只蜡烛还是没有熄灭，小唤的头皮有点麻，她走到厨房门口，隐约发现，门外比她进来时还要亮，她手里拿着那根蜡烛不知如何是好，冷不防看窗口看出去，发现那些室的门口竟然清一色站着那些女子，全部举着一支蜡烛，烛光闪烁着绿绿的白光，小唤吓得哇的一声，随即手里的蜡烛被一个人抢过去，这个人竟然将蜡烛一口吞下去！小唤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看，是管家黄妈！
小唤指着窗口外的女子，意是让黄妈看，黄妈脸色一沉，呵道：“看什么？嗯？”
小唤抹一下眼睛，再一看，那些女子一个也没有了！黄妈脸色稍为暖了一些：“小姐，如果你肚子饿了，叫我一声就行了，不可以自己出来的，你看，将人都吵醒了。老爷正在大堂发脾气呢。”黄妈握着小唤的衣角，拉着她回到大堂。果然老爷在发脾气。老爷六十多岁，但是由于保养得好，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人，他一看见小唤回来了，脸色有点黄，他看着黄妈，黄妈搓着手说：“对不起老爷，我晚饭没有照顾好，小姐没有吃好饭，她自己到厨房拿东西吃去了。”
小唤站在一边，忐忑不安，低着头，见没有声音，再将眼角抬起，看了老爷一眼，老爷硬硬说：“你有没有叮嘱小姐，不可以一个人到处走？”黄妈急急说：“说了说了，老爷，我说了的。”
小唤也连忙说：“老爷，黄妈跟我说了的，我不想吵醒黄妈，所以~~”
老爷挥了挥手，黄妈退下。
老爷盯着小唤，走上前，帮小唤擦去嘴角上的一丁儿饼碎子，眼神忽地变得很温柔，压低嗓音说：“要听话，啊？不可以乱跑的。”
小唤点了点头。想了一想，想说：“黄妈以前是干什么的？跑江湖的？”但是她没敢说出来。
18岁的小唤笑声很脆，人长得漂亮自然不用说。小唤是一个孤儿，有人说是尼姑在小河边发现她的，也有人说，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女儿跟人家见不得光的孩子，送到寺院了，反正，谁也无法说得清这个问题。小唤在寺院尼姑的呵护下长大。去年的中秋节，17岁的小唤随着寺院的尼姑到镇上看花灯，让老爷相中了，第二天，就有人上寺院说媒，主持的脸色看不出喜或愁，毕竟不是谁都有福气让老爷相中的，那晚，与小唤长谈一夜，具体说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第二年，刚满18岁的小唤就嫁到镇上来。老爷姓叶名长更，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方乡长，人们都叫他老爷，没有人知道老爷有多少钱，反正，方圆几百里的土地全姓叶，老爷有一个大大的谷库，据说，里面大到一天也走不完，但是没有什么人，只是收获季节，管家的黄妈会雇一些农民来打理谷库。老爷娶过三十六个女子，准确地说，小唤排行第三十七位。
小唤想，那三十六套室住的一定是老爷的夫人，可是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探访她们呢？
小唤知道这大宅里一共有三十六个套间，可是小唤暗中数来数去都只有三十五间套间，这天，小唤知道自己错了，在第二个套间的一间小门侧，有一个隐蔽的门，这是小唤为追一只漂亮的甲虫误进的，这道门被杂草掩蔽得很好，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其实这是一道可以活动的门。小唤起初不敢往里面走，她想起黄妈，黄妈的脸皮腊绿腊绿的，仿佛是一张晒干了的黄焦叶，皮被拉得老长老长，如果不是她的嘴巴会动，看不出她是一个活人。小唤有点怕她。但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握着那只甲虫往里走，屋子越里面越黑，大白天的，怎么会这么黑？
小唤压着心跳，来到这一套与其它室一样的房，大楠木雕刻的家具一应俱全，有些灰尘，还看得清指印，证明里面其实是住着人的。小唤觉得没有那么怕了，她敲了敲门，轻声问：“里面有人吗？”有一个声音回答她：“你是谁？”
“我叫小唤，刚进门。”小唤回答。
“你进来。”里面有一个室，小唤推门进去，没有看到有人，明明刚才是在里面发出的声音，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人呢？小唤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美人图似曾相识，可是小唤一下子说不清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小唤转身想走，蟋蟋蟀蟀的声音，铁链拉在地上一样的声音，小唤回到厅上，蓦地发现厅上端正坐着一个女子，不看也罢，一看吓得小唤说不出话，因为此女子活脱脱一个自己的影子，
小唤喘着气，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女子，此女子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唤。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从哪里来？”女子的眼神朦胧得很，小唤看到女子的手指甲很漂亮，手指甲磨得很光洁，指甲表面红润得很，但是她的脸色却很苍白，一字一劲。
小唤犹豫道：“我姓何，名叫小唤，在寺院长大。”
女子应了一声，说：“我叫柯灵菊，37岁了，是老爷的第二夫人。”
小唤放下心来，笑道：“哦，原来是二姐呀，对不住了，我应该早些来给你请安的。回去我跟老爷说说，接你出去玩玩，我一个人闷死了。”
二夫人没有说话，打量了小唤好一会，脸上五颜六色，让人分不出喜怒哀乐，二夫人沉声道：“你还是来了，想回家吗？喜欢这里吗？想离开这里吗？”
小唤没能明白，忽然觉得手痒痒的，伸开手掌一看，甲虫在掌心翻着斤斗，搞不清方向一样，团团转着，不由得咭咭一笑，门外传来很沉的脚步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黄妈来了，小唤连忙将手掌重新握紧，小跑出来，果然看见黄妈铁青着脸，叉着腰，盯着自己看。小唤说：“对不起黄妈，我又让你担心了，我是——我是让小甲虫带来的。”小唤张开双臂，像小甲虫一样拍了几下，似笑非笑。黄妈没好气说：“你刚才正在和谁说话？”
“我和二夫人说话呀。”小唤回过头，想指着二夫人，一眨眼，二夫人不见了。小唤想，可能二夫人回房休息了，这黄妈，谁不怕她？黄妈顺着小唤的手指走进房里，转了一圈出来，开始盯着小唤看，仿佛才认识小唤一样，好一会，自言自语说：“我明白了，太像，难怪老爷一定要娶你了，那怕等你一年也不在乎。”
“黄妈，你是说我长得像二夫人吗？”小唤指了指房间，黄妈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吗？
小唤有点不情愿，却被黄妈拽着走出了房间，走出了那道隐蔽得很好的侧门。回到大堂，果然老爷又在发脾气，指着小唤恶道：“你，跪下！”小唤以为老爷指的是黄妈，声音有点硬：“不关黄妈的事，是我自己跑去二夫人套房玩的，要罚就罚我好了。”黄妈显然没有料到小唤会这样说，卟嗵跪下，低着头没有回话，老爷再道：“掌嘴！”黄妈举起手，猛地抽自己的嘴巴，啪啪啪，很用力，老爷瞪眼吼道：“不是抽你自己，是抽这丫头的嘴巴！”
“老爷，是我看管不力，应该抽我的。”黄妈一手带大了一个叫翠姑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带大了小姐的儿子，这个叫叶长更的老爷，黄妈的眼角有点湿，皮肤更干更绿，仿佛被顽童抹了一层叶汁。老爷的手一挥，黄妈连忙起来退了出去。
老爷问小唤：“你进门多少天了？”小唤没有看老爷，嘴巴嘟了一下，稍微撇向一边，没有说话。老爷绕着小唤转了几圈，自己答道：“四十三天了。”老爷眼框深了下去，眼球却突了出来：“你从今天开始，一步也不许踏出大堂，更不许到别的地方玩，有事让黄妈帮你好了。你应该好好享受好日子才行。”小唤的双肩微微抖动了几下，答应着，踢着脚，转身去梳洗，摊开汗津津的手掌，那只甲虫竟然活生生给闷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真叫闷，小唤什么地方也不能去，白天，看那些女子——应该是看那些夫人晒太阳，晚上，黄妈都会送上点心，让小唤肚子饿的时候吃一些，更多的时候，小唤陪着黄妈纺纱，黄妈累了，小唤甚至帮她揉揉按按什么的，小唤的笑声很清脆，树上经常聚集很多的小鸟，小唤说小鸟是来听纺纱机唱歌，黄妈说，啥呢，小鸟是听小唤的笑声哩。黄妈爱听小唤说一些小时候的事，说些寺院的事给她，渐渐地，黄妈的脸皮松一些了，脸上有些桔红般的暖意，有一次竟然主动说起二夫人的事。还让小唤记好了。原来，二夫人真名叫柯灵菊，也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女儿，有一年19年前的柯灵菊到中秋节灯饰会玩，让老爷相中，老爷迷恋她的如花容貌，非她不娶，那时，老爷已有大夫人，大夫人冼氏是甲富一方的冼家大小姐，她就是不许老爷娶妾，并一门心思想为老爷生子育女，无奈肚子不争气，成亲两年也没有生育。只好眼睁睁看着柯灵菊入了叶家的大门。因为老爷疼柯灵菊疼得不像样子，冼夫人一点也没有机会亲近老爷。谁料柯灵菊进门三个月后的第一天，老爷突然得病晕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一直晕睡，柯灵菊被扣上了命硬克夫的帽子，被罚在厨房做粗重活，不多久，发现她有了身孕，冼夫人暴跳如雷却没有办法，柯灵菊面对冼氏的棍子，机灵地护着孩子：“老爷知道我怀孕的事，你打掉了孩子，老爷醒来后会拿你问罪。”
就这样，十个月过去了，老爷在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中惊醒过来，一问才知道是柯灵菊生了他的孩子，老爷的脸色不喜却变怒，黄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黑，他叫来冼夫人，叫冼夫人将孩子拿去扔掉，冼夫人震惊万分，虽说这正中下怀，但是，这话却是由老爷说出来，这怎么了得？再有，老爷吩咐佣人拿来干柴和蜡烛，将柯灵菊五花大绑，架在木柴上，冼夫人慌乱中将孩子扔给了黄妈，让黄妈扔掉，自己亲自指挥佣人，将火点燃，柯灵菊也不哭，也不骂，只是泪水长流。临了，老爷历声问：“你死得眼闭了吗？”
“我不，因为你杀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柯灵菊绝望不已，任泪水长流。
冼夫人生气道：“哼，亲生女儿？早让我拿去喂狗了。”柯灵菊仰头长嘶，声音凄惨，久不绝耳。
“老爷为什么这样对二夫人？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后来，老爷又大发慈悲了吧？”小唤怎么想得明白。
黄妈头也不抬：“大发慈悲？老爷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命根子伤了，大夫判了没得生的，大夫人与老爷同房了两年都没有怀上，可是二夫人与老爷同房了三个月就竟然怀了他的孩子，有可能吗？你说，让老爷戴上绿帽子，老爷会饶了她吗？”
“你是说，到最后，二夫人还是让他们烧了？”小唤瞠目惊异，声音打颤。
“当然，可是怪事发生了，那二夫人的身体在火中一直烧，二夫人硬生生地在烈火中叫了三天三夜，终于倒下不动了，却是烧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烂成灰，老爷让人葬在第二室里。要命的是，老爷从此不停地娶女子回来，三个月之后，都会一把火烧掉了之，同样，她们也一样烧不烂。”黄妈仿佛在说着与她不相干的事。黄妈还在纺纱，不停地纺，纺纱机发出嗡嗡嗡声音，打得小唤的耳朵生痛生痛。
小唤一下子瘫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她脸色发青，双手捂着肚子，肚子一阵绞痛，黄妈站起来，问道：“你才进来六十多天，离三个月还早哩，不要怕。”小唤的心跳如雷，她的心狂跳着，大声叫着救命救命，小唤记得，例假已迟了近十天不来了。这天早上她还想向老爷报喜哩。因为，出嫁前的晚上，主持对她说，老爷一直没有孩子，如果为他生得一男半女的，下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小唤自从进入叶家后，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叶家，而叶家除了老爷，根本没有第二个男人，就算是谷库有男人，小唤也从不曾去过谷库，可是，老爷相信她吗？老爷看起来是多么的疼爱她，而且，真的是有了他的孩子。有了孩子，可以免除一死吗？或者会因为孩子，自己会面临一样的死法？
小唤想哭，哭不出来，想站，也站起不来。
清醒过来的小唤开始自救，她冷静地分析，想私自离开这个大宅门是不可能的，一定要寻求二夫人的帮助，她想方设法重新找那扇侧门，冥冥中，这个二夫人一定没有死，一定可以帮她脱离这个地方，小唤分明记得，二夫人那天说要她离开这儿的话。可是，事实上，无论小唤怎么找，都无法找得到那个小侧门，小唤只得硬着头皮悄悄问黄妈，说那天去二夫人房时，将手上的玉器掉了等等借口，嘴皮都磨坏了，黄妈就是不肯带她再去那个地方。
小唤乱撞乱碰，随便进入了一个套间，同样是一个绝色女子，在大厅里看着小唤，小唤不顾一切，拉着女子的衣角，叫女子救她，那女子被催急了，一把拉起小唤就走，谁料那女子的手竟然滚烫如火，烙得小唤立马松手，一看，手掌已被烫伤，并有一道深深的伤痕，那女子还想过来拉小唤，小唤逃出大厅，却是一头撞进了二夫人的套房。二夫人笑容可掬，看着小唤，小唤叫二夫人救命，二夫人说：“小唤，什么事吓成你这样？”小唤将手上的掌伤展开给二夫人看，二夫人脸色一沉：“那十三姨，怎么烙成你这样？”
二夫人伸出手，想观看小唤的伤势，但是，小唤分明感觉到二夫人的手同样的热气烫人，眼看要触及到自己的手了，二夫人突然停止，此时，黄妈从天而降，力大无比，像拧小鸡一样，拧着小唤出去。小唤被拧到大堂，大堂的天井旁边，早已架起一大堆干木柴，还有几个丫头往里面添柴，老爷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抽烟，冷冷地看着小唤，小唤怒道：“老爷，我怀的是你的孩子，这些日子，黄妈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哪有见过什么男人啊？”
老爷抽着水烟，沉着脸，一下一下拔着冒出的水泡，咕轳咕轳冒着泡泡，有一团团的烟随着老爷的吸气和呼气散开，一鼓烧焦的糊味弥漫着整个大厅，无论小唤说什么叫什么，大堂的人都仿佛听不见一样，没有人理会她。此时火点起来了，小唤挣扎想跑，黄妈力大无比，一步上前，将小唤紧紧拉住，一个丫头将火点烧，老爷问小唤：“你说完没有？”
小唤终于瘫软在地。
“我没有说完。”二夫人来了，所有的——三十六个女子及其侍女一忽而冒了出来，她们都点着一支红色的蜡烛，她们的脸色在红光照耀下，令人眩目分外动人。
老爷抽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想听听二夫人说些什么。
二夫人轻笑道：“她们其实都怀着你的孩子，可惜你将她们全部一把火烧掉了，你看，你看到了她们腹中的胎儿吗？”那些女子在二夫人的说话间，一件一件全部脱掉衣服，三十五个完美的裸体裸露在火光中，腹中胎儿孺动着，赫然可见！
“只有我的女儿逃过一劫，呶，小唤就是我们的女儿，她是来复仇的，她也怀了你的女儿，可是你却要把她烧掉。你遭到报应了。你亲眼看着你烧掉你的妻儿。”二夫人一边说，一边往火焰里缓缓走去，很快，二夫人的皮肉往下掉，很快变成一副骨头，粉身碎骨哗啦啦散了，那三十五个女子和侍女也排成队，一个一个往火焰里走去，很快在片刻间碎裂成灰，唯独女子和婴儿凄历的哭叫声，久久回荡在火光冲天中。
老爷的手哆嗦着，烟枪噼里咣当的往地下掉，扯着小唤的黄妈突然往小唤的手塞了一样什么东西，推开小唤，冲上去，扶起老爷。泪眼中，小唤看着他们相扶着一步一步走向火焰，倾刻间，他们都仿佛百岁老人一样，脚步晃悠悠的，膝盖慢慢低下，将要着地，随即他们发出了狼嚎一般的惨叫。
小唤捂着眼睛看不下去，这才发现手中有一条金黄色的，黄妈塞在自己手掌里的琐匙，她倒吸一口气，往远处的大门连滚带爬地跑去，用尽吃奶的力打开大门，夺路而逃，慌忙中让迎面驶来一辆马车撞倒在地，一老农走下来，扶起小唤问道：“小姐小姐，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惊惶失措的小唤一把抓紧老农说：“大爷救我大爷救我，他们要烧死我他们要烧死我！”
老农问：“小姐，看你好好的，谁要烧你啊？”
小唤往后一指：“叶家老爷叶家老爷！”阳光下，小唤掌心的烙印格外显眼。
“哪有啊？”老农奇怪了。
小唤回头一看，哪有什么叶宅？但见荒地一片，有一座大大的坟墓突兀而起，坟墓上面芳草凄凄，草丛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儿，花儿在一阵紧接一阵的寒风中摇弋不止，还有几只甲虫休闲不已，飞来飞去，坟的中间有一块大大的墓碑，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名字，正中间，赫然可见“叶家墓地”四个清晰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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