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天 母亲找出针线筐
缝补一家人的烂衣裳
黑色 灰色 藏青色
都被风雨涤尽了原色
母亲一针一线 补着重担磨破的衣裳
补着一个又一个生活的破洞
层层叠叠
我翻箱倒柜找到一片暗红的布头
让母亲缝在了我黑色裤子的破烂处
这样 一个小女孩的童年就有了一点点色彩
二
第一批南下打工的姑娘春节回乡后
村子忽如一夜春风来
一点点红 一点点绿 羞涩地
躲藏在大姑娘小媳妇的衣衫里
夏天来时 姐姐和邻家的英子去镇上扯了花布
缝了一条半身裙穿上
摇曳生姿 如荷塘里的那朵莲
可父亲脸一黑说 农村的妹子穿什么裙子？
后来 姐姐生平的第一条裙子硬被改成了上衣
三
我上中学时 夏季的校服是一条浅绿的背带裙
我们骑着自行车奔跑在路上
裙摆在风里飞扬
那是青春最美的绽放
已南下打工的姐姐和她的好姐妹们偶尔回家
个个长裙飘飘 年华正好
这时的父亲说 年轻人是该穿得好看些
村里的大婶大娘总是笑谈谁家的妹子能挣钱了
谁家的妹子长得俊俏穿得好看
还在田间劳作的媳妇挽起裤管
眼里却有火在烧
结婚时的那条红裙子压在箱角
却只能偷偷瞧
四
那条笔直的乡间公路
总有汽车摩托车呼啸而过
扬起了路旁挎着菜篮子的小媳妇好看的衣衫裙角
闲暇时 大婶大娘穿着印花的衣裳拉家常
她们说 孩子们每次回来都爱带回新衣裳
父母亲肩上的补丁 和
曾经大大的的针线筐
早已不知去向
这不再需要缝缝补补的生活
在春风春雨中
在辛勤耕耘中蒸蒸日上
五
从城里回乡下的我总想着穿得朴素些
以贴近土地的颜色
刚到村口就看到收割机在突突欢叫
也发现 那些金色的稻谷比我鲜艳
洗净指间的稻草屑 磕掉鞋底的黄泥巴
五十多岁的嫂子换上了耀眼的红舞裙
我第一次觉得她皱纹里的笑意春风般明媚
村里的健身广场中央
《春天的故事》旋律正回荡
嫂子和她的姐妹们舞着 转着
那红红的裙子恰如鲜花朵朵
怒放在日新月异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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