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绿化带的一棵树下,选一片树叶寄存,生活的、工作的、情感的,那些不可与人诉说的、必须一人承受的,统统打包交给树叶。
风想探个究竟,一阵一阵,把叶翻来翻去,叶坚守信任的契约,告诉风:恭喜他,要结婚了。叶没有忘记,他说人如果有一双鸟的翅膀该多好,这样他就可以衔些枝叶,在钢筋森林的某枝桠上、某座桥梁底、或谁家的屋檐下,筑一个巢,为他的新娘安个草窝,让那个延续他俩生命的小家伙降落。
雨来猎奇,叶泡在雨中,任脉络酸楚肿痛,叶告诉雨:恭喜他,加薪升职了。他问人为什么不能潜在水中,像鱼一样用腮呼吸?如果能,该多好。家长里短、邻里同事间、奶粉加学位、办公桌上卷宗,等等、等等,一层层的呼叫喧闹音隔着水,力道会减去了多少。叶没有告诉雨,他每日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
风停雨止,烈日来了,阳光灼痛叶,叶耷拉着头告诉太阳:恭喜他,他领奖金了。叶不能说,寄语里他是多么渴望,手中握的是马良的笔。他要画一朵花,送给他的爱人,陪她四季如春,减少深夜伏案时的内疚。画一只鸟儿送给孩子,陪孩子练羽飞翔,弥补他为生活奔波时的缺席。再画一只狗送给父母,替他看家护院,陪伴照顾好生病时的双亲,减轻把回家的日子改了又改时的自责。
叶曾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画一笔,他耸耸肩,扯着笑的脸怎这个模样。望着他精疲力竭的背影,叶嗅到了泪的焦味。
初秋的晨曦照在树上,叶蜕去绿的光亮,换上秋的盛装,告别了树干。风卷着它,循着他来的方向,飘浮、寻找,叶要把自己化作一件衣裳,裹上冬暖夏凉披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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