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那个早晨,很冷.站在阳台上,一直眺望着你家的方向.
妈妈说下雪了.我转身便看见如尿素般圆粒的雪从老屋的灰瓦上溜滚着落下,化成水.时间很短,不过十分钟.很多小孩欢呼,跳跃.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南方看见雪,下雪的时候,同时还下着细细雨.
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这美丽的画面.不知此刻你的心是否也很平静,也有些觉得温暖?
我跟你说过,等下了这场雪,我才返程.
雪下了,我却仍不肯走.
约上弟弟,他开着摩托车,带着我去邻镇.那里没有熟悉的人,午后的街,稀疏的人群,很适合我的性情.
一条宽大的水泥路,在连绵的山边不断延伸.雪后,雨也停了.冷风透过我们的风衣,直逼肤体,鼻子是冰的,耳朵像被割了去.偶尔掠过几户门口种有桃树李花的人家,路上没有行人.
弟弟说,他喜欢这样的山村.
他心里欢喜的时候,总是开始加大油门迎着风来一段飙车.
轻轻地,闭上眼睛,让每一个毛孔放松.脑海里,是天涯海角,云淡风轻.如果睁开眼睛,心悬着,随时都会担心在前面的拐角处,会被车抛出山野的可能。
我们的街镇,如果还有值得让我留恋的,那就是这几家肉丸米粉店了.
正宗的河源米粉,汁鲜味浓的猪骨汤,香甜爽口的肉丸.老板娘给弟弟上了一碗干粉,他是这里的熟客了.抓一小把芫荽,干拌酱油,还有店家特制的辣椒料,倒点热汤,那种滋味,忽地,让我们有了深深的满足感.
喝足吃饱,把车停在店家门侧,走几步路到街头露天的温泉泡泡冻的发紫的手.旁边还有很多不是露天的温泉湖,有些用姓氏来命名,有些却没有名字,有些有男女之分,有些又是可以共用.不管如何,这些温泉,都是免费供大家使用的.
幸福,如此简单,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不需要口袋装有很多钱,不需要有多高的地位.在一个平凡的地方,用一种平凡的方式,即使是平民,也会很容易获取这俗世间我们可以去拥有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遇见小学的老校长,重复我三更便去学校上早读的经历,一脸详容.许多年未见,已经鬓鬓白发.
那次是我没看时间,三更的月亮特别明亮,我以为是黎明便起床上学.路上没有遇见同学,校门也紧锁,我蹲坐在那一直等.后来是老校长早起给我开的校门,那时他的头发还是黑的,走路也还很轻快.
你总是说,孩子,看着亮着的天又慢慢变暗,路上只有你一个人,你一定很害怕吧.一直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在我的心里藏了很久.
其实我不怕.蹲坐在校门时,我总是盯着你上学的那个路口.好像在我最害怕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在那一样,而想到你的出现,便又没有了恐惧.
晚上,推开朝西的窗,侧空里,一弯明亮的小月静静地躺在夜的摇篮里.,有几许星星眨着眼睛.
尽管夜深,村里各家各户仍亮着灯火.风停了,树不再抖动,伴着溪水在石块上跌宕起伏发出的轻脆声,人们沉沉地睡去.这个山村不大,中间是水田,一条公路盘在水田与房舍之间,围成一个椭圆的形状.高高低低的房屋后面,便是连绵不断的山.山守护着房屋和水田,不让其遭受风雨的袭击,如父亲伟岸的身体,守护着我们快乐健康地成长.
或者这一切都如两年前一样,周遭的环境和我们的心情,一点也没变.我们约定的时间,也就是今天,我仍然不知道要给你怎样的答案.
那么你现在,是睡去了,或是也正站在窗前望着这弯上弦月,舍不得去睡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