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革命的火在风里转过身来
文/胡可南
风 擦过红墙时
带着不易察觉的灼痕
把八十多年前未燃尽的星火
叠进这个深秋的褶皱
梧桐叶在街角打着旋
每片焦红的边沿 都卷着
半张未寄出的传单
那些被时间磨得发亮的呐喊
仍在叶脉间
蜿蜒——"起来" "斗争" "新生"
于落地前完成最后一次振翅
碑石的纹路里蓄着不同于往日的温度
我的指尖在花岗岩的沉默里
触到无数紧握过枪托的掌纹
它们正把地底的热
递进 这个十月的脉动
红旗翻卷的声响里掺着旧日号角
队列中有人正了正衣领
风掀起他胸前的徽章
倏忽间 金芒里浮起整片秋田
稻穗垂首的弧度 与当年
在秋风里把热血熬成启明星的人
保持着相同的倾斜
老座钟的齿轮啃噬着时间
每个滴答都嵌着南昌的夜
延安的灯 以及展柜里
那封泛黄家书突然扬起的边角
而锈迹斑斑的军号
仍在玻璃深处 保持
冲锋前的弧度
此刻孩子们举着旗跑过广场
笑声落进新翻的泥土
风仍在搬运那些刻进年轮的火
它们在某些褶皱里沉睡
在另一些褶皱里
正长出 新的根系
十月 秋风点燃革命之火
风钻过墙缝
卷着些碎渣子
如档案馆漏出来的——
纸页的霉味 混着
硝烟呛人的苦
街角 老槐树正往下卸叶子
一片擦过手背
边儿焦得发脆
似张没贴牢的标语被谁揉过
又在风里慢慢舒展开褶皱
纪念碑底座的坑洼里
风卡得生疼 比
别处凉得更烈
却藏着点灼人的温度
是刺刀剜下的省略号
这么多年了 还在
石头里发烫
广场上的红旗抖得直响
风灌进去 鼓成
攥紧的拳头
啸啸声里浮着车辙印
是土路陷下去的深浅
是草鞋踩过积水洼的噗叽声
是黑夜里突然炸开的眼
比星子亮得凶
糖炒栗子的白汽裹着桂花香
漫过公交站牌时
穿校服的姑娘举着气球跑
红绸带抽得空气噼啪响
多像当年那面打穿了洞的旗 破了
却始终没耷拉下来
暮色爬上来了 路灯串成线
光在风里晃 像串没点透的火把
顺着街道往前挪
我在站台踩着碎叶等车
看每片叶子都在灯影里翻个身
——扑向地 带着点热乎乎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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