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一捧秋风我在等你
老槐树的叶子落得急
我蹲下来捡了片最完整的
脉络像那年你送我的地图
只是终点被虫蛀了个小洞
风里飘着炒瓜子的香
还是街角张婶家的味道
那年你总抢我的瓜子壳
说要攒着种出会结果的月亮
石凳上的凉意漫过裤腿时
才想起该垫张报纸
就像你当年总把围巾铺在台阶上
说"别让凉气钻了骨头缝"
远处的卖花姑娘换了新竹篮
白菊和黄菊挤在一起
我数着飘落的花瓣等
一片 两片 直到风卷走最后一片
才发现手心的纹路里
全是没说出口的"来了吗"
其实不用看表也知道时辰
你爱迟到的毛病总改不了
就像爱把糖纸折成小船
放进雨后的水洼里漂
说要载着我们的影子
去巷子尽头的海
现在风越吹越紧了
我把围巾往脖子里绕了绕
忽然想起你总笑我
围巾系得像捆粽子
可这次 再没人伸手
替我把散开的绳头系好
落叶在脚边打了个旋
我掬起的风里
藏着半片枯瓣 一粒沙
还有句被吹得发颤的
——"再不来 茶就凉透了"
（二）
初恋 一生一世都放不下的伤心事
那本日记早被虫蛀了角
你写的那句"明天见"
还在纸页间发潮
像梅雨季节晾不干的衣角
巷口的梧桐该又落了层叶
那年你踮脚够蝉蜕的树杈
现在该够得着我的肩膀了
只是再没人扯着我袖口
说"快看 它翅膀闪金光"
后来总在超市的冰柜前愣住
看见橘子味汽水就想起
你递过来时瓶身的汗
沾了我半张数学试卷
红叉叉洇成模糊的云
某次同学聚会有人提起你
说你定居在南方的岛
我正剥橘子的手突然停住
汁水流进指甲缝
像那天没忍住的眼泪
酸得人直缩脖子
其实早记不清你的声音了
只记得放学路上
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你的鞋尖总碰我的脚后跟
像句没说出口的"别走"
如今路过中学门口
还会下意识放慢脚步
看穿着蓝校服的少年
把耳机分一半给姑娘
风掀起他们的衣角
像极了当年
被我们揉皱又偷偷展平的
那页课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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