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孤独的元宵。
早上睡到十点起床,吃了点稀饭,从信义坊开始步行到前些天新开业的香积寺,想着是不是进去烧点香呢?还是算了,烧香并不真能保佑什么,只是一种自慰罢,如果试过很多方式都不能让自己阔然,那么烧香也无济于事。
买了串现做的糖葫芦,玩了下激光打汽球,技术还不错,只打空了3枪。然后逛到钱江的布料市场,扯了块毛毯,很便宜。回来的路上买了老家做水落菜的芥菜心,一块五一斤,做成水落菜,够吃一阵子了。再到信义坊的小吃街,吃了3块钱的臭豆腐。整个过程好像有点行尸走肉?呵呵,算是刻意的颓废罢,因为我明白,其实生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傍晚6点左右,周边的烟花就不间断的响起来,好生热闹。想起小时候的元宵,一家人提前赶到城里,就是为了看城里的烟花啦、火龙啦,人山人海,甚是热闹。妈妈会穿着姨妈的高跟鞋,但一半路没走到就会把鞋脱掉赤脚走,而我们这些表姐妹上城走到下城,都意犹未尽,就想那元宵一直闹下去多好。记得表哥的一句话:这么多人,要是像砍柴一样一刀下去,十几个人头便在地上滚来滚去。当时很奇怪表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比喻,但现在想必那是儿时的他认为最为贴切的比喻吧,因为我们一年到头真是难得见上那么多的人,难得遇上那么热闹的场景。
我想这是一个孤独的元宵,我只想把自己孤独起来,烟花不想看,给家里的电话也不想打,话更不想说。做什么事吃什么东西好像都心不在焉,就觉得这个社会任何东西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单体而已。
这是一个孤独的元宵,我孤独的希望我的爸爸妈妈不孤单,希望我的姐姐姐夫不孤单,希望他们健康快乐!也希望自己就这么孤独的写下去,与世无争……
◆ 那浓浓的火药味◆
夜里10点,烟花爆竹声不那么热烈了,至11点半,由先前机关枪一样的速度转变为陆陆续续,像热播剧《生死线》里龙文章嗤之以鼻的“四道风”打鬼子打一枪换一地的打法,时不时的轰一下,打得鬼子措手不及。其实我打心里喜欢并敬佩四道风,他们精明的作战方式及顽强的生命意志让我无地自容的同时也鞭策着我。
这本是个欢快的节日,奇怪自己怎么会跟这部战争片联系在一起?只是今夜,在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的杭城,在空气中都弥漫着烟花爆竹的浓浓的火药味的城市,此情此景,对这一切,我做不到嗤之以鼻,便让这原本喜庆欢快的声音及味道狠狠的呛到了我,让我毫无防备,让我烦燥与不安。
去了QQ农场,偷了一轮又一轮的菜,偷到之时完全失了先前的快感,觉着这农场有什么好玩的,即不能当饭吃又不能折现RMB,18块地都扩建完了之后,就只剩升级了,而且级别越高种子越贵,成熟时期也越长,罢了,越偷越不快!
QQ里,一组一组的名单被翻过,看到木子李,我问,没去看烟花吗?答,没去,肯定也不好看。我说我这里到处都是火药味。她说火药味她喜欢闻,是真的啊。我说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就很喜欢,觉得是喜庆的味道,在外面就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她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还没扎下根,一个没根的人,周边的喜会勾起他的忧。心颤了一下,我想,“一语惊醒梦中人”大概指的是就是此情此景吧。
我06年来的杭州,到今年,过了5个春节,期间仅回了两次家!5个年头来,尽管一直生活在此,却从没把这里当成一个家,并且甚是排斥。我觉得我的家在爸爸妈妈那,觉得那个家才是我遮风挡雨的地方,因为在爸妈那里,我受着千份疼惜万份庇护,在那,只要我愿意,就可以肆意拨撒自己的情绪。而正是这样的心理作崇,让我这些年来倍受煎熬,身心疲惫。其实我早已成人,过了2010,也即将奔向“三十”的队伍,应该有个成熟的心志,让自己的心安顿下来,创造自己的小家,让爸妈觉得我的家就是他们的家。而不应该一味地把自己当成长不大的的孩子,父母年纪已上,他们还能庇护我多久呢?
一阵风吹过,空气里的火药味透过窄小的窗直逼我的五官,我极力屏住呼吸,将之与小时候的火药味完全分离开,轻而易举的想起老家的土砖房,想起小时候有关过年与元宵的一切!
小时候,虽然家里贫穷,但每缝过年总还是有套新衣服的,我们家因为有亲戚在城里,自然带了点城里的风气,那就是买烟花。年少的我们哪知家里的贫穷哟,只知要过年了好生欢快。
腊月24是我们那的小年,从这一天起,各家各户便浓郁着过年的味道,辗米磨粉,做年货,买油(主要用来炸年货),买爆竹……洗床被,洗桌子凳子,打黄楼(用一根长长的竹杆,另一端绑着竹叶,给每个房子的天花板进行打扫,这天花板是真正的木板与木梁构成的),等等。
因为我们家亲戚多,每年的年货总是做好几桶米,因为穷也因为母亲很省,做年货的米粉,全是母亲一人用木头在石凿里一点一点凿出来,用特制的过滤篓把粉过滤出来,粗的小米粒再放到石凿里凿,再过滤,如此反复。过滤出来的米粉伴下盐或糖和成一团一团面粉,再手工做成圆圆扁扁的油糍,如五六岁小孩小指般短长均匀的油果,还有一颗颗圆圆的大小为珍珠两倍的辣辣的猪膏圆,及加点黑芝麻的如麻辣烫里面巾般大小的甜甜的圆圆糍(这个吃的时候要加热过的,软软的,特别适合当点心吃)。还有香香的花生饼啦豆饼啦等等。我们姐妹俩只会做猪膏圆和圆圆糍,因为这两个最没有技术含量,只要两个小手掌心将之揉成圆形就可。
年货做好后,还得下油锅里炸,每当这时父亲便总有些微词,其一因为父亲不吃这些东西,其二要炸完这些,父亲通常得从下午开始炸到凌晨三点左右,其三是费油啊,那时油可金贵着,平常打油可都是赊账呢。
做完以上这些,还不够,母亲还要在石磨里磨豆腐。这豆腐做起来也是繁琐之事,首先要把干黄豆在石磨里磨成两半,然后用井水泡一晚,第二天,再到石磨里磨成浆,磨豆的时候我们姐妹俩会搭上一手,一个跟着母亲一起推磨,一个站在石磨旁把豆放入石磨里,放磨也有技巧在里面,豆和水不能太多,不然太粗了,也不能过少,不然又太稀了。时间久了推磨的累了便跟放磨的对换一下。等豆磨好后要在锅里烧,火候不宜过大,不然焦了可就不好了。烧开之后,用纱布将豆渣分开,这时我们可以先美美地喝上一碗纯豆浆了,而母亲却还闲不下来,她要把事先在火里烧过的食用石膏加水伴匀,倒入盛着豆浆的缸里,才可以坐下来小息一会。待豆浆凝固好了,我们又可以吃豆腐花了,此时,豆腐花得用勺子打散,再倒入竹子与木板做好的容器里,等到里面的水份沥干,便是嫩嫩的豆腐了。母亲会先做一碗菲菜辣椒大蒜豆腐,可好吃可下饭了,其美味远远超过麻婆豆腐。剩下的豆腐,会拿来做酿水豆腐,更多的是炸成油豆腐,方便存储。油豆腐要放到年三十酿芋(南雄的特色酿豆腐哦),还要留着给我们上学炒菜。
想起这豆腐,很是让我心酸。因为我们是走读,一个星期回一次家,所以每次回家一定要带够一个星期的菜。家里穷,买不起好的菜给我们带,通常是水落菜,盐菜,萝卜干,黄豆,豆鼓,花生仁,有时是一整罐的酱油辣椒,或剁椒,或豆腐乳(母亲做的豆腐乳可好吃了,百吃不厌)。这些菜中也就算黄豆最有营养,但是干炒黄豆不下饭啊,于是母亲便经常在周五的晚上就推磨做豆腐,通常吵着邻居睡不好觉,好在邻居是通情之人,被母亲对我们的爱所感动,也不大说什么。母亲选在周五晚上做豆腐,因为我们周六回去正好可以吃上一顿新鲜的水豆腐,然后母亲把豆腐放锅里烤成豆腐干,或放油里炸成油豆腐,再加辣椒干炒起来,都是比较可口的菜了。
母亲做的豆腐鲜嫩清甜,城里的婶婶非常喜欢吃,只要她回去,一定要我母亲做豆腐。后来交通比较方便,只要城里有认识的熟悉的人回去,一定托人让母亲做好豆腐给她带去。有时我心里很生气,因为推石磨实在是让母亲太累了,做好后,也总是留下吃一顿的量便全部给她捎去。婶婶,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文字,请见谅!我不是舍不得那几块豆腐哩,我是心疼我妈哩,因为我们长大了不在家了,没人帮她一起推磨了。
当然,那时村里已经有打浆机和打粉机了,不过几块钱,虽然穷,一毛一毛的毛票凑凑还是可以凑足的,父亲及我们姐妹俩多次叫母亲拿去打,不要自己弄得那么累,却哪晓得母亲是为省几块钱给我们上学呢?而母亲就是这样用她那瘦小的身体及顽强的耐力,一年又一年地做出美味的年货鲜嫩的豆腐。
腊月24,也是从这一天起,我们更加激动的期待过年了。要晓得那加前就给我们买好的新衣静静的躺在衣柜里候着我们哩。过年了还可以收到父亲特意备好的压岁钱呢,一叠厚厚的崭新的钱钱,有一毛两毛五毛的,总共加起来有没有五块钱已经完全没有记忆,却深刻的记得收到时的欢喜,伴着整个春节……春节后,走亲戚,又是五块十块的红包,收的是不亦乐乎。对于我们的红包,父亲是不让我们上交的,我们不知珍惜,手里拽着红包钱,在城里买软皮本硬皮本,买圆珠笔。买点头花,9几年的时候,6块钱一个的发夹,看着漂亮很不懂事的就买了,现在想想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太不懂事了!记得有一年,姐姐花25块买了一套裙子,回家后被母亲痛骂了一顿,什么难听的话母亲都说出来了,母亲心痛哪,那裙子在农村怎么穿哟?!不实在啊!25块,换成一块七一斤的食用油,足足14斤7两,可以吃上多长一段时间!
烟花声再起,火药味充塞我的嗅觉,让童年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多,多的有些凌乱。
年三十的团圆饭,总会杀鸡的,鸡腿是好东西,尽管平常爷爷奶奶与母亲的关系极为不融洽,但在这一天,母亲还是给两老夹菜,首先夹的便是两只大大的鸡腿。说真的,那时我们真不知鸡腿是啥滋味,爷爷奶奶也舍不得吃,说留给我们俩姐妹,因为得到母亲的教唆,姐妹俩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吃的,那可是孝敬长辈的好东西呢。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爷爷与父亲父子俩便会商量来年的计划,关乎的也都是些山啊田啊地啊之类的。
团圆饭吃过后,母亲洗碗,我们父女三个则安然的坐在客厅里看春晚,吃着年货,烤着火。也不知母亲都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能闲下来跟我们一起看春晚。我们叫她,她就说我就来我就来,结果来一个晚上她也还在忙着,她便总说她是个苦命的长工,一年到头都是干不完的活。
12点,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随着春晚的倒计时,父亲总能准时点燃鞭炮,我们则放着那种一支一支的烟花,烟花一颗颗冲向夜空,耀眼而灿烂。虽然买得少,放不过瘾,但我们欢乐着。那烟花味,那鞭炮味,浓浓的,刺眼呛鼻,却是那么喜庆,那么团圆,那么富有希望与向往。
此时,杭城的烟花声渐息,火药味渐散。哦,这是个孤独的元宵,让我孤独的想起家里的味道,这撩人的味道啊,什么时候可以让我重温而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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