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四那天,是谁提议说开车到附近走走,得到大家热烈响应,表示都想去。还是谁说打个电话问二姐去不去。我们正在等二姐过来准备出发,坐在靠背椅的老爸细声细气对妈妈说:“我也想出去看看。”我们面面相视,哑然无语:我们打开始就压根没打算带行动不便的老爸一起出去!只见爸爸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妈妈,等待大家的回应。妈妈似有点为难,这时大姐说:“他想去就带他一起去吧,现在人多把他扶下去,他也很久没下过楼了。”爸爸听了很是高兴,刚才郁闷的脸上有了笑容,浑浊的眼里也有了一丝的光彩。他想要自己站起来走,被几个子女制止了。于是,大家忙着帮爸爸准备带纸尿裤和尿壶,因为爸爸随时要小便的,又走不了,怕他来不及。四妹夫和弟弟一边用力搀扶着爸爸,有人则帮爸爸拿拐杖,一小步一小步地把爸爸艰难地扶下了楼。爸爸笑了,心情如这晴朗的天气。
也不知道有多久了,爸爸没出门离家这么远的路了。这次春节在外的几姐弟,携伴带儿的全回齐了。爸爸妈妈都老了,特别是老爸,今年八十有三,腿脚不便已有数年了,加上老年人常有的高血压、糖尿病,心肺也不是那么好,近来一年中,住院一两次是常事。每当这时候,大姐和大姐夫操心最多,忙里忙外,一身分作几身用,我们几个在外的很是无奈,山长水远,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家庭,也只好电话或手机信息联系,祝福老人家的安康。每次,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而妈妈,却是最最辛苦的,她本身心脏就不好,还做过手术,是需要多休息和被照顾的人。现在却得早晚照顾老爸的一切,那份辛苦是不言而知了。每每想到妈妈每天用她那单薄而孱弱的身体去搀扶身体笨重的爸爸,我的心就揪着痛,可又很无奈!最关键的是,爸爸似乎一刻不能离开妈妈似的,啥事都要妈妈亲自为他做,这样妈妈就更累了,这点,说心里话,我很不欣赏爸爸的为人。他似乎从没为妈妈想过,从不懂体贴妈妈的苦。而妈妈,心烦劳累极时也总是刀子嘴巴豆腐心,嘴巴说着不好听的,却依然细心地照顾着爸爸,再苦再累,也硬是扛着。以至让爸爸对妈妈说着最朴实的话:我这辈子都记得你对我照顾得这么好!说句不孝的话,对于爸爸,我更加在乎妈妈的身体健康,我心疼妈妈远远胜于心疼爸爸。爸爸不是不好,许是因为从小就没和他有多少感情交流与沟通,加之他那不善解人意,有点孤寡少言的性格,更让我觉得难以接近,更不想与他交谈了。但我不敢忘记爸爸妈妈把我们辛苦养大,这当中,爸爸是劳苦功高的。爸爸一辈子勤俭持家,可以说,没有他的勤劳,也就没有我们幸福快乐的童年。所以,我感恩老爸。想对老爸说句:“爸,谢谢您了!”
夏富的风景真的很美!离家也不过才几公里路,爸爸妈妈坐在弟弟的小轿车上,一马当先,环绕穿过仁化这小小的县城,让久没下楼的老爸在车上饱览他熟悉的这块土地。四妹他们的车跟在其后,我们的车随后,三部小轿车,祖孙三代一家老小十二个人(还有五位没参加),浩浩荡荡开进了夏富村。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在秀丽的山峰绿色的田野之中,在清新怡人的空气晴朗的天空之下拍照、欢呼雀跃。这里的宁静和清新的自然环境与浮噪又充满废气污染的城市对比太大了!我情不自禁地让楼给我拍单独照片或合影,那轻松愉悦的心情完全和这里的景色融为一体,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了。姐妹们也和我一样,个个抢着拍单人照或自由组合的合影。正在我兴奋之极,楼走过来悄悄对我说:“你们怎么都不理爸爸了?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车上呢,你看,我给他也拍了两张照片。”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老爸和我们一起来了,他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弟弟的车上,我们都只顾着自己拍照,完全把他给忘记了疏忽掉了,忘记他的腿不能和我们一样自由的行走,疏忽他也很爱照相。看到我们大家这么开心不停地选景拍照,他一定也很想照,但他却不能自己走出车厢,他心里此时一定很着急很无助,虽然我们离他不远,可我们都听不到他心底的呼唤,看不见他寻求而无助的目光!此时的我们,心里只有开心和快乐,耳边只有欢快的笑声,眼里只有眼前这美丽的绿野秀气的山色!听了楼的言语,我正想往爸爸车边走去,许是姐妹谁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爸爸正在大家的帮助下走出了车门。看着爸爸走出车门他满脸欣喜的那一刻,我的心感到一阵羞愧!怎么把年老体弱的爸爸忘一边了呢?假若他需要我们帮他做什么,他低微的声音我们根本听不到,太不应该了!天空很蓝,阵阵微风吹得寒冷,但我们心里热乎着,因为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这样风景秀丽怡人的山村野外。我们把老爸扶过来一起拍照,爸爸平生就很爱拍照,一看要拍照,就来精神了,手扶拐杖,努力把腰板直了直,面带微笑看着镜头……
我默默看着这一幕,心里亦喜亦悲。喜的是能全家人一起出来踏青赏景是如此幸福开心!悲的是,如此这样全部儿女陪着高龄的父母出来游玩散心,幸福欢乐的情景还能延续几年?幸福不能复制,今后我们唯有看照片深深怀念。看着父母苍老的脸孔满头的白发,爸爸浑身颤颤抖抖的样子,再想着两三天后我们几姐弟又要离开他们老人家身边不能伺候他们,陪他们说说话聊聊天,心就在隐隐痛,鼻子在发酸。我祈求上苍:让我们的父母身体健康长寿!让我们在父母面前尽更多点孝心;让我们的父母再疼爱我们久一点再久一点!
晚上,我们一家十四口(大姐夫和庭也来了),两大桌,在夏富一家农庄吃饭,那里的本地鸡特好吃,是大姐夫先去把菜点好,还亲自上阵炒了一盘在那里农家买的腌菜。爸爸吃得很开胃,象个孩子似的手抓着一只大鸡腿,因为牙齿不好,吃的过程中那鸡汁还不断往衣服领口滴下来,坐在他身旁的妈妈和二姐帮他用面巾纸围在脖子上,爸爸任由她们怎么弄,只一味顾着吃自己的鸡腿,吃得很是津津有味。想着爸爸健康时哪能由着人这样弄他,现在风残余年,无可奈何,堪比一个三岁孩童无能,我的心在颤抖在流泪!想想人生不过如此,忙忙碌碌几十年,什么高官富贵,名气风华,到头也不过一场过雨烟云。所以,人活着应该不求太多,只求身体健健康康家人和睦常能团聚,真幸福快乐是也。所以,今后我们有机会就要多回家看看父母,多陪陪父母。多陪一次,父母就多开心一次,我们今后就多减少一份痛苦和遗憾。
晚饭的菜式不多,因是过年,我们又是临时电话相约农庄老板做饭菜,就只有鸡、鱼、青菜外加一个自买的农家腌菜,但大家都吃得很高兴很开心,因为我们一家和睦团聚,在这样的农庄里,这样的黑夜中,陪着年迈体弱的父母身旁,欢声笑语,亲情浓浓,温馨暖暖,爱更深深……
就让这浓浓亲情在这寒冷的黑夜中一直温暖下去吧,温暖下去,直抵爸爸妈妈那憨厚朴实善良的心怀,让他们不觉孤单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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