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走在生活的这座小城的街道上，上午八点多了，街上的人也渐渐增多。因为不赶时间，我背着包慢慢地走，目光在街道两边巡游，看那些有意思的招牌——“风剪云” 、“首艺” 、“无名发廊”，多么有意思的名字，惹人遐思万千，思绪飘扬……一路走，一路看，早晨的山城显得充满朝气而有活力。
咦，那边两个小点在路边的小树下跳跃，是什么？我走过去一看，哦，原来是两只小麻雀在地上嬉闹，看见我走近了，一点也不惊慌，转头看看我，又继续它们的游戏。看着它们可爱的模样，微笑挂上我的嘴角。
在记忆里搜寻关于麻雀的故事，唯有儿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老家在离县城六七公里的乡村，没有青山莽莽，没有林木葱郁，只有一带清水在村前舒缓流淌。裸露的红沙岭，树木不多，鸟儿不多，只有聒噪的小麻雀整天在屋后叫喳喳，一群一群呼啦啦地飞来飞去。或停在院子里的矮墙上，齐刷刷地站成一长排，或停在屋角的屋顶上，仿佛是多嘴的村妇，一刻不停地说着。妈妈常让我用石子或木棒赶走它们，说太吵了。
我的家乡不叫它们麻雀，而叫禾雀，因为它们常常偷吃农民的禾谷（稻谷）。小时候，每到割完了水稻，晾晒禾谷的时候，妈妈就会分配给我一个任务——到晒谷场赶禾雀，不让它们偷吃。妈妈交给我一根长长的细细的竹竿，叫我坐在晒谷场边。小小的我把竹竿放在脚边，头上戴一顶大大的斗笠，坐在场边，看到禾雀来了，我便站起身，挥舞着手中的竹竿，嘴里吆喝着“嘘，嘘”。那些禾雀虽然被我的吆喝和竹竿赶走了，但它们并没有飞远，而是在不远的地方盘旋，也许是看我是小孩一个，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飞下来，先是三五只来试探，看我没有动静，一下子就落下了一大群，向我示威似的一边发出声音，一边快速地偷吃禾谷。我生气了，抓起竹竿就跑过去打，那些禾雀像是故意要气我，看我一来就呼啦啦飞起来，等我一转身，又呼啦啦落在另一边了，常常把我气得直骂它们“坏家伙”，累得我气喘吁吁。我就想：我要等它们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用竹竿打倒一只。可是，想归想，我终究也不曾打到一只禾雀。这些情景，还是发生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后来，我稍大一些，学会了看小说，妈妈就不敢让我去赶禾雀了。
再后来，我离开家乡去外面求学，假期回到家里，已很难看见大群大群的禾雀了。奶奶说，是因为很多人用气枪打鸟儿，农作物也越来越多地使用农药。一直到我参加了工作，家乡的鸟儿还是很少很少，禾雀几乎没有了踪影。禾雀虽然会偷吃禾谷，但它们让乡村充满了生机，乡村因而显得活力无限，我的童年记忆也因它们而趣味盎然。
在这城市里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小麻雀了？在乡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一大群的小麻雀了？直到这两年，我们才能在乡村看见成群的禾雀飞来飞去；直到那天，我才在这城市里看见了雀跃的小麻雀，虽然只有两只，但依然让人无限欢欣。
我们的生活里不能没有鸟儿，就像莽莽的山峦不能没有树木一样，鸟儿的欢叫让我们愉悦，鸟儿飞翔的身影让我们振奋，鸟儿带给我们无尽的幻想。因为鸟儿，我们的祖先才会幻想，要和鸟儿一样长出翅膀飞上天空，因此，才会有现在的飞机、航天飞船，才会有飞天梦圆的时候；因为鸟儿，我们的祖先才会生出“鹏程万里”那样美好的祝愿，才会有泰戈尔的那句名言“天空没有飞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鸟儿让我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的色彩许多的乐趣，带给我们静谧的美好和欢唱的享受。古人有“小鸟依人”“鸟语花香”“倦鸟归巢” “似曾相识燕归来”的说法，那是因为，古人把鸟儿当人一样看待，与鸟儿和谐相处，彼此信赖，才能有那么美好的说法。
借用冯骥才的说法：“信赖，往往创造出美好的境界。”但愿我们文明的现代人，也能和我们的祖先一样，与小麻雀与所有的鸟儿和谐度过每一天，创造出生活无限美好的境界。
(201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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