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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
  文 / C.XIAOYAN


    

    她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
    回到家里时,她欲言又止。
    黄昏的炊烟,幽深的犬吠,杂乱的鸡鸣。
    吃饭的时候,白花花的米粒,却又足够她吃出泪花来。
    “妈,我觉得压力大。”
     女儿高三了。一句话,就又让女人张着的口合上了.那满肚子的话又随着米饭生生咽了下去.
     这些年的辛酸,那毕竟,都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
     她低下头,看到酸菜汤里自己的模样。她才四十岁,而那丛生的白法却又让她在其他女人面前足够自卑。她的手碰到那木筷子,视线又朝着汤往手移,那是一双长满茧子的老松树皮般的手,沾着洗不掉的黑色番薯泥。
    “妈,我明天回校。”
     女儿看着她说。
     女儿在一所普通高中就读。女儿很乖巧,学习也相当刻苦。她对女儿说,“该花钱时你就花,生活费别太节俭,家里少不了你那一两百块钱。”她吃饭时看到女儿偷偷用袖子擦眼角。


    大阵乌鸦裹着紧黑的铠甲,嘶哑着声音飞过屋顶。

    她在房间里低低骂他。他一言不发。她挖空心思想尽粗俗话语骂他,仍不解恨。后来她骂累了,就坐在床边低低地抽泣。是的,她没有了青春,没有了容貌,只剩下这干瘪的身躯和灵魂.她又凭什么去争,凭什么去嫉恨。
    她在黑暗里摸索着去洗把脸。他出去了,那一夜没回来。“也罢,也罢。”她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起床下田了。映着半亩水田,她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哪里倒映着女人的一生。
    她在坑边拿顶草帽。光秃的树钗,硕大的鸟巢,像张开的大嘴,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一点一点正在吞噬着她。
     回去的时候,她是和李嫂子一起回去的。“我说,你们今年的芋头长势敢情是好啊。”李嫂子笑嘻嘻地对她说,“我说妹子,你老他挣那么多,你这起早摸黑的又是何苦呢?”她就笑笑,“家里孩子顶多的,又都是在读书,也是不容易。”
     她顿了顿,又说,“他也是生意不太好的。怪辛苦。”李嫂子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妹子你倒是挺心疼他呀。娶了你这么个老婆,他也是难得。”
     她就低下头去。

    村落的山梁,房舍和小溪,安谧而恬淡。
    她不知道这是何苦。每天总是5点起的床。冬天的时候,那凛冽的风,一刀一刀,刮在脸上,疼进心里。那张再也化不起妆的脸,眼角和嘴角都有碎碎的皱纹。鼻间有小小密密的黑斑。
    天还是黑蒙蒙的时候,她踩着那辆自行车,载着几百斤的番薯,上坡的时候,她就恨不得多长几只脚。冻僵的脸仿佛有汗珠滴下来。
    她又想起丈夫来,是,她不识字,她看不懂丈夫和那个狐狸精发的信息。然而她是听得懂的。她甚至夜里都能听见丈夫和那个女人通电话的声音。她不是聋子。而她又是那样的怕人笑话。一个女人,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那是会遭周遭笑话的。
    还是想想怎样把这番薯卖出去吧,晚上好早些回去。
    她心里这么想,又想起晚上回去时呼呼的寒风,不禁打了个冷颤。

    路边那几盏暗淡的灯,似乎在这寒冬夜晚也瑟瑟发抖起来。
    她一家子在看那台破败的电视机。他对她说:“隔壁阿肚听说在外面有二奶了。听说那女的很年轻很漂亮。”沉默了一阵子。他又说:“阿肚老婆也真是的,认了不可。老是跟他闹。这不,刚把锅给砸了。”
    她没有说话。欠身起来,煮一壶粗叶大叶的苦茶,喝下去,滚烫滚烫,像一滴热泪。她仰起头来,说:“阿肚老婆挺可怜的,要是我是她,我也会那样做闹的。女人就不是人么?女人何苦要迁就男人?”她说完就心虚了。她就是这样迁就她男人的,就是这样假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日子。 
     清脆的敲门。一声一声。
     她站起来,迟疑了一会,就走过去打开了门。她看到穿着红色长裙,皮肤白皙,又嫩,如一块新鲜的豆腐的阿肚老婆。阿杜老婆说,“嫂子,出来坐一会吧。”
     月色倾泄下来,加上寒风,真如霜一样地堆在地上。她开口,“怎么啦。”阿肚老婆便呜咽起来,“嫂子,我今晚和他闹,错手用玻璃瓶砸了他的头...留了满地的血...我怕...”
    “妹子,你怎么这样糊涂?吵归吵,要是弄出人命...”她还想说下去,又看到阿肚老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她也蹲了下来,“算了妹子,你也别难过,去看看他怎样,送去医院吧。”
     那扇倔犟的门咯咯地被推开,阿肚老婆的眼球在膨胀...

     晚炊的烟,被北风慢慢吹倒。
     她一把一把劈开的柴放进那洞口般大的灶坑,有些湿的柴,使得火有些灭了,她张张口,狠命地吹了几口。
     二十年了。她嫁给他已经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她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姐,家境甚好,家里就两姐妹,而她比姐姐漂亮得多,追求者也络绎不绝。那白皙的皮肤,那如水的眸子,还有那窈窕的背影,引得无数男子春心大发。而她偏死脑筋地看上他。她母亲不同意,她就跟她母亲闹,闹翻了脸,她就提着行李箱直接奔向了他家。
     连婚礼都没举行。他和她就算这样结婚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连洗碗都不会的,修长的青葱般的手,是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
     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两下,又把柴往灶坑里放。
     那双粗糙到不堪入眼的手,如今又算什么?
     女人,嫁人,其实就是嫁命。
     女儿这时候走了进来,“妈,你看我给你带来了李子了,这是我同学从城里带来的,我舍不得吃。”
     她笑,“这妞,妈不爱吃这个。妈年轻的时候都吃腻了。妈看到就想呕。”女儿点点头,“妈,你不喜欢那我就吃了它。’而她的眼移到女儿啃了一口的李子上,偷偷地咽了下唾液。


     冬天的太阳穿着羽绒袄,她蜷曲成一个寒冷的速写。
    “妹。”她姐姐这样唤她。她就抬起头,她看着严寒中筐里的番薯,仿佛觉得姐姐正用那比冬天还冷的眼光打量着她,打量着她在街头如此扯着喉咙叫着“卖番薯咧”,打量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
     在落满枯叶的路上,冷冷的风拂过鬓角的白发。
     她又想起刚才的情景,姐姐施舍似的丢下500块钱,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妹子,这两筐番薯我都买了”。她瞪着姐姐身上那时髦的着装散发出来的贵夫人气息。继而她又低下头去,很低很低,直到听到姐姐高跟鞋发出的“咚咚”声消失在那匹宝马里。她觉得疼。

     回到家里。她看着那四面坚硬而寒冷的墙壁。忽然恨了起来。
     她想好了。他一回来她就跟他闹,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她这样唯唯诺诺、忍声吞气地过日子了。她这样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青春葬在他手里,她这样任劳任怨地下田干活,他在外面养女人。她恨他。她咬牙地恨他。
     门“咯吱”一声地开了。她想他一定是从那个女人那里回来了。
     “妈的,儿子在外面骑车和阿狗相撞了”。他脱下鞋子说。
     她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怎么回事?撞到谁了?儿子呢?受伤了没有?”她一连串地问了下去。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没大碍。儿子没事,那人也没事,呃...就是要点钱。老子我哪里来的钱给他。明明就是他撞到咱儿子的...”
    “那他怎么说?”她迫不及待地问,脸色有些苍白。
    “ 他说要是不给,他找人用车撞我...”
     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他撞你?他敢撞你?我...我跟他拼命去。”
    “很累了。我先回房。”
      男人站起身回房。她看着他的背影难过起来。她走到抽屉里,拿出一个戒指,那是祖传的。这么多年,她就算这个没有告诉男人。这是她预备男人不要她时的积蓄。而今,男人真的在外面有了女人。
     昏昏暗暗的房子里,烛光摇曳着,女人拿起电话,想了想,便拨了。
     “喂。”
     “喂,阿狗,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不要伤害他...”
      窗外冷冷的风,吹着这个十二月。
2010/8/9 18:55:21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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