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傍晚,大地还散发着余热,一道道红霞铺满天边。
我在绿化带的小道上散步。真是很不敢相信,遇见了李大哥。他愣了半天,眼睛睁的很大,嘴巴也一直张开着,但是就是叫不出我的名字来。别后三年了,李大哥没怎么老,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精神了些。还有那张脸,有脸上的许多憨厚的微笑,太熟悉了,激动的,我久久不能言语。
那些时光,以为过去了就再也寻不到踪迹。以为,随着大家的散去,曾经在彼此心里刻划过的痕迹,会慢慢淡去。然而,不是。仅是大哥脸上的微笑,就让那些逝去的日子,迅速鲜活了起来,一一呈现在我的面前。
2006年,张大哥和李大哥这两位司机,还有同部门的两个女孩小段、小邓,我们几个是同一时间入职之前那家物流公司的。还一起参加了半个月的入职培训。也许公司太大,员工太多,看到的全部都是新的面孔,每个人每天手上都有很多做不完的事,没有很多时间去认识更多的人,所以我们这几个一开始就熟悉的,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彼此的心中都是自已人。
那时,我还是新手,我接手的岗位,工作量惊人,常常得自已另加班到深夜才能稍微放松绷紧的神经。小段,小邓的工作比我轻松些,她们时常陪着我,一边帮我打印文件,一边聊天。小段是个满脸都有忧郁的女孩,小邓正好又是相反,嘴角总是挂住微笑,不管别人会不会注意。两位司机大哥在外务部,经常出车,有时碰到了,匆忙的只能打一声招呼。
有时很拼命把工作完成好,可以正常下班,三个人就会换下工作服,着上休闲装,一起穿过漆黑的桥洞,到很远的繁华区去逛街。什么都可以不买,只是走走,看看,呼吸一些自由的空气,仅仅如此,我们就很满足。如果天气好,晚上有月亮出来,我们也会爬到宿舍楼顶去吹风,即使是寒冷的冬日。宿舍楼后面是广深高速,公路在半山腰环绕而过,没有很多路灯,晚上黑的有些恐怖。
我们聊心事。忧郁的小段经历过一次很辛酸的感情,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她终日不愿多言语。小邓家境不太好,幸好性格天生乐观,再困难的事,傻傻一笑,便能化解所有。
她们两个年纪比我大,也确实像姐姐一样,处处照顾着我。不知情况的外人,以为我们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在很豪华的写字楼里办公,而我,也确实是个要面子的人,给家里打电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内心里扛着的巨大的工作压力,每次,都是她们两个轻轻地,用各种方式,帮助我走出心中的困境。
小邓很傻。经常被一些货物问题困在仓库,不解决就不罢休。经理认为她很死板,在新年后的那个月里,便把她辞退了。很不舍,我和小段帮她提行李送她走了好远。踏上返老家的列车的那一刻,她还是傻傻地冲着我们笑。
小邓走后不久,小段,也因为工作需要,被调去了东莞的分公司。我跟两位司机大哥去探望过她几次,分公司的环境还算好。
只是,我变得孤单了。顶不了沉重的压力,工作频频出错。在这家公司呆了半年后,我主动申请了离职。2007年春天,有个晚上,我一个人最后一次爬到顶楼,看车流。回想这半年来,经历的种种,不堪回首。只是,收获了几个朋友,这是我最大的财富。
很快,我找到了新的工作。一家小型物流公司,做相同的工作。有了之前半年多的经验,小公司的工作量也很少,像客户投诉类的问题我处理得得心应手。时间,在我手中,比以前,一下子空出了好多。很多时候,手上没有事情时,都会疯狂地想起小邓,小段,还有两位司机大哥。
我用长途电话联系上了回了老家的小邓。她已经是一家幼儿园教师。还告诉我她收养了一名弃婴,是个刚出生的男孩。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她和别人生的,而那个人负了她,没有给她名份。我也责备她,她还是傻笑,回应我,说很多事自已心中清楚就好。
2008年,经济危机。原来的公司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出口货量减少一半,加之老总拿着公司的钱去投资房地产。很长一阵子,资金周转不了,公司情况很坏。终于大批大批地裁员。小段,还有两位司机大哥,也在其中。公司大势已去,面临倒闭。
后来,小段也回了老家。在双亲的见证下,嫁了一位踏实可靠的男人。夫妻俩在镇上开了一家蛋糕坊,听说生意还不错。很快还生了一个小男孩。
司机张大哥,拿着公司的遣散费,加上一些积蓄,买了个二手货车,也回了老家。很多次,还从老家给我寄来腊肉,当然,我这个做小妹的,也会去买一些小孩的玩具和衣物作为回礼。
司机李大哥是一直联系不上的。但是我们有幸重逢了。自从公司解体后,他进了另外一家大型的物流公司,很快,还当上了车队的队长。很努力也很珍惜现在的工作。
而我的情况,也是一一告诉李大哥。我所在的公司规模很小,但工作得很愉快,老板和老板娘把我当自家的妹妹。我也很努力,时间久了,我也变得干练,处理问题很利落,不拖泥带水,现在正往管理层跃进。
时间啊,才是短短的几年,发生了很多事,让我们走在一起,又让我们分散在天南地北。
萍水相逢的人,散了,也许还能再相逢,也许再也不可能遇见。
但是没有关系的,不是吗?虽然大家都经历过工作的变故,但是很庆幸,我们没有放弃生活,也没有被这个社会抛弃,大家一直都在努力着,都用着很大的力气,掂起脚步慢慢地朝前走。
时常,我一个人,觉得孤独了,就会想起这些可爱的人。在阳光洒满房间的午后,静静地,回想着你们的一颦一笑,我的嘴角也会轻轻地上扬。特别在寒冷的季节里,想起你们,更是会觉得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