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地平线◆
———写于广州飞往曼谷的飞机上
载着铅一般沉重的泥沙
起锚 起锚
航线已经注定
在幻想与幻灭之间
来回往返
不变的标志 不变的时间
还有 用来编织童话的 谎言
有一天 神谕已然出现
礁石撕裂船躯
海啸是涅磐的火焰
恶浪颠覆着安懒
还有那劈断桅杆的闪电
毁灭与重生
也许只是一瞬间
去过地狱的甲板
和海港断绝了牵连
海水变了颜色
指南针已葬身绝底
被水泡烂的航程表
等待着自己决定的方向
空如瓷瓶的船舱
靠岸 靠岸
航线由我而定
在真实与艰难之间
看清眼前
◆古墙◆
———在曼谷唐人街目睹一面正在被修缮的老墙有感
斑驳的岁月 用银针
在你的额头上
缓缓地 轻轻地 而又匆匆地
刻入一百道蜿蜒的年轮
一层无情的水泥后面
将掩埋多少
美丽 曲折 而又凄美的
故事
◆零度纯粹◆
———在泰国南部华欣海滩畅游和骑马后有感
用淡蓝的颜料涂抹天花板
贴上几片白色的壁花
再装上一盏炙烤的灯
一颗榛果般的心
在游泳圈的摇篮里
像一盒草莓冰淇淋慢慢融化
心情是澄澈的Martini[1]酒杯
杯中荡漾着微咸的海风和扎人的阳光
马背上洒下一串悠然的蹄迹
才不理会他人拥有什么
哪怕它是宙斯的宝座
<注[1]一种意大利美酒>
◆大城[2]小爱◆
———游泰国北部大城有感
参差的塔尖
是六百年前日晷的线影
转动时针沙哑的发条
去发掘一段 埋藏在绣烂古锁箱子里的
情缘
不顾一切地
将你的指纹 透进我的掌心
即便知道 有一天
自己肉身的庞贝古城 将和这残存的石柱一同
灰飞烟灭
总认为 时间
会在美丽的时刻停止流动
此刻 在你的眼中
顿悟出 时间不曾存在的理由
<注[2] 大城是600年前泰王国王宫遗址,毁于缅甸军队的入侵>
◆流浪公路◆
——坐车在曼谷Phahonyothin公路上飞驰有感
车灯 交错 迷乱
一闪 一闪 又一闪
萤火虫的河流
将干枯的昨日和迷雾的明天
相连
不断转向的光柱
是桥墩上断裂的锁链
因为 不清楚下一个旅馆在哪里
只好 沉醉于灯前的视线
◆Siam[3]的晚风◆
玻璃墙 水钻的光芒
将两颗触电的心 点亮
喷泉里摇曳的灯火
是你瞳孔中 那缕莫名的忧伤
悄悄地闭上眼睛
当你拂起的发稍摩娑我的面庞
就这样 并肩坐着
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想
在Siam的晚风中
我只想做蓝天上的一片云
淡淡地 懒懒地 默默无声地
飘荡
<注[3] Siam是曼谷最繁华的商业区,国际性购物广场林立,世界顶尖品牌汇集,是名副其实的购物天堂。>
◆冷清的晚街◆
——途径芭提亚海滩Walking Street[4] 有感
灯管里流动红色的欲望
搅拌着烈焰的赤唇
暧昧如柏油路上的卡车尾气
浓稠而毫无顾忌地 弥散
将灵魂明码标价
在天堂的地狱甩卖
浮华的蕾丝暗边
拯救不了我绝缘的世界
这里 自己
只是一个匆匆的旅客
不属于任何一页紫金的眼影
冷清而来 然后
鞋底不带一粒灰尘
离去
<注[4] Walking Street 是芭提亚海滩有名的红灯区,夜晚热闹非凡,许多世界各地的游客均玩乐于此。>
◆童话◆
——在芭提亚海滩珊瑚岛潜水并海底漫步有感
五彩斑斓的鳞片 在睫毛边
闪烁着刺入水底的艳阳
恰似汉唐的彩绸
裹住了柔软的身躯
摇动着绿毛的石柱间
屠龙的勇士 从远古的蔚蓝中
策马而来
夹住食指的贝壳 一触即缩的珊瑚草
警惕地打量着新来的朋友
柔如皮筋的海胆
是会变形的巧克力棒
蜂群般的小鱼
好奇地咬着胳膊的痒痒穴
指尖轻轻一触
便气球戳破般飞散
从未想到
自己能离梦幻 如此之近
就让我活在永远的童话中吧
不必是王子和公主
只要是故事中的一条小鱼
◆当塞车成为一种习惯[5]◆
——在曼谷乘车有感
不见首尾 艰难挪动的蚁群大军
被红绿灯的河流截断
像夹心三明治中的奶酪
不得动弹
扑面而来的汽油烟热气
将人在车厢的转炉里 烘烤
跺脚 焦急 抱怨
是一个异乡人的名片
座位旁的曼谷人
躺在沙滩吊床上般悠闲
正如早晨八点的咖啡馆
<注[5] 曼谷被称为全世界塞车最严重的城市,道路狭窄,车辆众多,尤其是在上下班高峰,在路上被卡个两三个小时前后难行可谓家常便饭。>
◆野性的呼唤◆
——在曼谷Saphan Taksin轻轨车站公路旁有感
喜欢 站在黄昏的公路旁
听赛车掠过耳际的轰鸣
你害怕地拉着我的衣襟
说你想去宁静的丛林
是的 回归平淡
就这样 默默老去
但在卫星坠落大海之前
唯有自由地奔跑 剧烈地燃烧
平静的终点
方能如此美丽
◆北回归线◆
——写于由曼谷飞回广州的飞机上
拍打着满载的翅膀
迁徙的侯鸟
总有归巢的时候
云山雾影 重重距离
心镜布满模糊的水珠
也许 归来的地图
已在旅程起点遗失
我必须 必须远行
飞过神话的云端
来寻找和自己最近的距离
用每一秒钟的悲喜
和过去的路标
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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