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嫁入夫家的第一年.
大哥一家特地从灯塔赶回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我第一次见大哥.他们两兄弟相隔12岁,除了鼻子相像,大哥要高一些,不胖,黑黑的脸上,笑开的皱褶深藏着一些生活的风霜.
我努力尝试着入乡随俗.
饭桌上,只是埋头吃饭,话不多说.
偏偏大哥是个多话的人.
因不习惯新的筷具,想夹起鸡块,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旁边的鸡头,鸡头掉在了餐桌上。在过年里,这样的行为,他们的风俗称是“犯上”。尽管大家都帮我说了好话,大哥仍然认为并重复说明我不尊重长辈。而在我未嫁之前,在我自已的家里,无论什么时候,煮熟的鸡头鸡脚都可以吃掉或仍掉,没有任何规矩束缚。
很委屈。
丈夫安慰道,大哥的为人就这样,嘴巴臭一些,心还是好的,要懂得如何与他相处。
年初二从娘家返回时,我们经过灯塔,我们便顺便去探访大哥一家。
嫂子的娘家在这里。
一直以种田为生的大哥,自从老家被征收后,想不到出路,便带着嫂子和两个小孩来到这个地方。他们租了几个山头,种树,种桉树。
这是灯塔一个很小的村。四面都是高山。我们进村的路是一条很窄的山道,没有铺水泥,车过后,尘扬的老高。
村里,屋舍很少。我们在村口给大哥打过电话,所以他们早早出来大门口迎接。大哥显得很开心,跑着去追土鸡,婶子烧开水,要留我们吃晚饭,还叫来邻居与我们闲聊。
其中一位邻居说,等吃过晚饭,要去烧山,村里人不多,都要叫上去看火。趁着过年,政府工作人员都放假了,把山烧光了,开春了就能把树苗种上。
之前我在网上查过关于桉树的资料,这种树很吸收水份和肥料,山种过这种树之后,会慢慢变得贫瘠。据了解,它还带有一定的毒性,再浓郁的树,鸟都不喜欢亲近。很多政府的工作人员近期都在大力劝说村农不能盲目种植桉树。
邻居说,这些他们也很清楚,但是桉树的价值很高,有时,金钱的力量会把一切都覆盖。
那么,既然这样,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把土地保护的好一些吗,至少不会让它们在没几年后就废掉。我们问。
他不说话。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大哥从厨房出来。他在里面听到我们聊的话。一向多话的他,也沉下了脑袋。
我们只能把掉下来的树叶,留在山里,不清走,让它们化泥以弥补土地流失掉的肥性。
大哥说他们只是农民,有时考虑不到那么周全。
我站在门口,望见门前和门后大片的桉树林,想到若干年后缺水,泥土贫乏等种种问题,揪心。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我又能够做得到些什么呢。在大自然面前,我想,只有想一切办法顺应着大自然,我们的生活才可以更美好一些吧。
晚饭,大家都忘掉了刚才那严肃的谈话。嫂子做的菜很好吃。
今晚,大哥完全没有了我印象中的难缠。
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也是异地。我们,哪怕只是顺路取道来看看他们,没有给他们带很多物质上的东西,但就像今晚这样,聊聊天,吃顿家常饭,他们显得无比开心。
我性子直率,用筷子指着盘中的鸡头,调皮的语气问大哥:老大,我现在可以吃鸡头了吗?
大哥哈哈笑笑,点头。
回去的路上,天完全黑了。我们的车刚驶出山路,我抬头看见一弯新月,还有一些星星。
丈夫的手从前面伸过来。我把手搭了上去,有些温暖在传递。
他说他明白我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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